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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认识。”纪年垂下眼睛:“我没有哥哥。”
    裘祺清心里一顿,只得换个方式:“那你有什么家人或者朋友?”
    “没有。”
    他说的毫不犹豫,裘祺清心里一酸:“......你认真看看我,我不是你的家人吗?”
    于是纪年当真认真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慢吞吞道:“有点面熟。”
    裘祺清再接再厉:“只是有点面熟吗?我是你哥哥,你不记得了?”
    纪年很快皱起眉头:“说了,没有哥哥。”
    “好,你说没有就没有,”裘祺清只得退回原点,另辟蹊径:“那你现在没地方去了,认我做哥哥,我就带你回家,怎么样?”
    纪年这回反应了更久,最后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裘祺清连忙点头:“真的。”
    “假的。”纪年道:“带我回家,也不是哥哥。”
    他的话说的没头没尾没逻辑,裘祺清却觉得被戳破了什么,甚至心跳都停了一瞬,勉强笑道:“那你怎么能信我说的是真的?或者我陪你在这里睡一晚上?”
    也不是不行,就算这家酒吧不允许过夜,给老板多些钱,只要钱够多,方便总能行得通。
    纪年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忽然抬起双手,一手拿起茶几上原是为了剪开什么食物包装的剪刀,对着自己手臂就要划下去,所幸他喝了酒动作慢,裘祺清勉强压住了他的手臂,惊魂未定:“纪年,你做什么?”
    纪年仍然愣着:“出了血,没醒,就是真的。”
    裘祺清不知道又怎么拐到做梦上去了,哪怕死做梦,也只听过掐自己来判断是梦还是醒的事,哪见过这般血腥的,说什么也不肯放手:“你掐自己一下就是了。”
    “掐,没用。”纪年道:“在梦里,他常常掐我,醒不来。”
    裘祺清立刻就想起了他上次喝醉时讲的原来家庭“一生气就不要他了”的话,一时间只觉怒火中烧,然而再看纪年目光只盯着那把剪刀,也顾不上生气,赶紧先将剪刀拿远了他的手:“不能用剪刀。”
    “那我......”纪年好像慢吞吞地转了转脑袋:“你松手,我咬自己也可以。”
    听起来没有用剪刀这么凶残了。
    但是裘祺清不知道醉成这个程度的纪年到底会咬成什么力度,略一犹豫,干脆撩起自己衬衫的袖子伸到他嘴边:“咬我。”
    纪年狐疑地看了他一会,真的凑过去,叼起男人腕骨上薄薄的一层肌肤,正要用劲,忽然闻见一股很轻的薄荷味,莫名卸了些力,但仍然咬下去。
    被舌头轻轻地扫了一下。裘祺清只觉得原本被温度过低的空调吹得发凉的皮肤陡然烧了起来,下一秒又被牙齿咬住的疼痛惊醒,忍者抽回手的想法,任纪年在那里用牙齿钝刀磨肉,直至真的咬出一丝血腥味来。
    第14章
    纪年这一场酒醉得彻底,等他再清醒过来时,只觉得左边的身体从肩膀到手腕都疼得厉害,直到闻见一股消毒水的气味,纪年昨天夜里碎片式的记忆才慢慢回笼。
    他尝试动了一下身体,趴在他手边的那颗脑袋便很快抬起来,戴上眼镜,急切地凑到他身前:“纪年?”
    “......清哥。”
    他从未见过裘祺清这般模样,脸色煞白,眼睛里满是血丝,眼睛也有些浮肿,加上脸颊上被眼镜边框和手臂压出来的红印和一头凌乱的黑发,称得上一句狼狈不堪。
    “我没事,”纪年想笑又想叹气,最后只是向裘祺清伸出能动的左手:“我打了石膏?”
    “右边的大臂外伤,小臂骨折,”裘祺清很快握住他的左手,说了两句眼圈又开始泛红:“医生说麻药过了你差不多就会醒,疼不疼?”
    “还好。”纪年笑笑:“其他事情都解决了?”
    “交给交警了,他们全责。”
    裘祺清想起几个小时前车胎压出了问题,他下车去看车胎的情况,前一分钟才答应会好好坐在车上的纪年却不安分地要下车来找他,明明醉的走路都有些晃,还是在大雨中因为失控从坡上冲下来的摩托车前护住了他。
    裘祺清的情绪有些起伏,停了一会才用力抓紧了些纪年的左手:“以后不准这样了。”
    纪年其实也不记得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挡在裘祺清身前,那个时候他脑袋不清醒,现在清醒了,他也不确定再来一次自己还能不能有那时的勇气。于是只是“嗯”了一声,忽然又想起什么,在裘祺清给他端来温水的时候说了句“生日快乐”。
    裘祺清有些诧异,片刻才回过神来,看着纪年将口中的温水咽下,才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平平安安高高兴兴就行。”
    纪年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头:“我也没有不平安不高兴。”
    “那为什么去酒吧喝醉了?”
    来了来了。
    在他意识回笼的第一个瞬间,他就知道裘祺清要问这个问题,可是应该怎么回答,他还没有头绪,总之不能如实回答——
    “很喜欢齐佳的话,还是回去找他吧。”裘祺清很轻地叹了口气,垂下眼睫似在看着他握住的双手:“决定了就别怕,裘祺洋那里还有我顶着。”
    要不是纪年真真切切听到裘祺清和裘祺洋的那通电话,他当真要觉得裘祺清是一个极好的、不顾一切宠着弟弟的兄长。
    可是他听过裘祺清在吵架时说出的那句“我是喜欢他”,他又不得不在想,裘祺清此时又是以怎样的情绪说出让他回去找齐佳的话。
    纪年抽回手:“清哥真的想让我回去找他吗?”
    “你应该也能感觉到,我不喜欢他这个人。”裘祺清很坦诚道:“但是我希望你能快乐。裘祺洋也好,我也好,我们可能都给你规定了太多必须这么走的路,只有齐佳......”
    裘祺清顿了顿,露出一丝很淡的苦笑:“他是你自己选择的恋人。”
    纪年没有说话了。
    裘祺清也不再勉强他,只是又叹了口气。
    *
    虽然有个骨折伤,但是纪年自己要求早点出院,家里又有粟昕这个家庭医生在,裘祺清也没有强求他必须住院疗养多久,等医生查完约好了下次复查时间就带他回家了。但哪怕粟昕也来看过确认了没有问题,这次受伤还是让裘祺清整个人情绪紧绷,连芳姨都主动申请延长在家的时间来照顾纪年。
    帮忙递水夹菜洗毛巾挤牙膏这种事就算了,但要帮他洗头洗澡,纪年还是断然拒绝了——哪怕他知道芳姨有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儿子,看自己就跟看儿子一样。
    裘祺清在一旁和裘祺洋通电话讲了下纪年的情况,又以杂志为遮挡看够了热闹,终于出声救他:“芳姨,你放心回去吧,家里还有我在,总不可能让纪年摔着。”
    芳姨叮嘱又叮嘱,终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纪年松了口气,转眼看着裘祺清眼含戏谑地看着他,又提起了一口气。
    他从来没觉得同裘祺清独处是一件这样别扭的事。
    更何况他的右手又是纱布伤药又是石膏连洗澡前脱个衣服都不方便,他不让芳姨来帮忙,却没有正当的理由拒绝裘祺清。
    好在裘祺清似乎也看出来他的别扭,没有再说什么逗他,很认真地站在他身前,垂着脑袋帮他解开衬衣上难解的扣子。
    纪年的眼神向下扫去,只能见到黑色的发旋下露出一点眼镜的细边,和纽扣上细长干燥的手指。他才恍然发现,他已经比裘祺清长得要高大,能够完全将人罩住了。
    繁复的纽扣结终于解完,裘祺清屏住的呼吸才慢慢放松下来,他抬起头想叫纪年抬手将袖子脱下,却与纪年垂眼看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他知道自己心里有鬼,所以霎时间心跳如鼓擂。
    “哥?”
    “......抬左手,”裘祺清勉力压下纷乱的思绪,“右手别乱动。”
    “哦。”纪年的目光从他陡然变红的耳尖略过,乖乖抬起左手:“谢谢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