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安置在了教练椅上，惶恐地接受着附近数十个体育生的目光洗礼。
他实在社恐，受不了被这么盯着看，于是拉了拉段泠寒的手，小声说，“要不然，我先回家好了。”
这倒也是个办法。
毕竟段泠寒一想到叶知夏就在附近，或者偶尔瞥到他的身影，就很难集中精力，跑步速度都慢下来了。
他皱皱眉，“那我送你。”
“不用的，”叶知夏从椅子上跳下来，摇了摇头，“我自己可以回去，很近。”
叶知夏走后，姜堰景凑过来，轻轻撞了撞段泠寒的肩膀，“哎，段总，我还没问你呢，你俩，谁先表白的啊？”
段泠寒挑眉，“这很重要？”
“当然重要了！”姜堰景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这关乎到一段八卦的完整程度。”
段泠寒觉得他很无聊，但还是说了，“他先的。”
姜堰景差点惊掉下巴，“不应该吧！我还以为肯定是你呢！”
“为什么？”段泠寒挑眉，怎么就肯定是他了。
“瞧你那不值钱的模样，人都走了还一直盯着看，人家在的时候你眼神也离不开，一看就是你更喜欢。”
姜堰景说完转念又想，更喜欢也很正常，谁让对方是叶知夏呢，没人会不喜欢他吧。
“别八卦了，”段泠寒瞥他一眼，“训练去。”
之后的训练进行得很顺利，段泠寒也没有再分神，教练看着成绩单挑不出能批评他的地方，骂骂咧咧拂袖而去。
训练结束后段泠寒回了宿舍，把整个屋子包括姜堰景本人都消过毒之后，坐在椅子上把玩手机。
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只要人消失在他眼前，就相当于彻底消失了，一条消息都不会发来。
段泠寒盯着对话框里最后一条消息，看了一会儿，按灭了屏幕。
*
此时的叶知夏正在全神贯注地画画。
他在回来的路上收到了学姐周予稚的消息，说她有个作者朋友想找人画个人设图，问他要不要接，报酬有五百块。
叶知夏当然想接，但他没有画人设图的经验，便把自己之前的练习作品一并发了过去让对方先看看。
没想到对方很喜欢，当场就付了定金，尾款还增加到了八百，算上定金一共有一千！
对于穷苦却又学美术的叶知夏来说，这可谓是一笔巨款了。
之前他都靠着画油画的收入支撑着，然而油画的工期太久，画完又未必有人买，全靠碰运气，所以最近叶知夏才想着学学在平板上画，至少赚点饭钱。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有收入了，叶知夏不敢怠慢，抱着平板窝在沙发里专心地画。
结果这一画，就画到了半夜。
直到叶知夏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已经这么晚了。
他把平板充上电，又翻冰箱喝了几口冰水后，直接趴到床上睡过去了。睡前最后一个念头是，我今天的被子叠得好整齐啊，不对，好像不是我叠的。
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叶知夏一睁眼肚子就用力叫了几声。
他侧躺在床上捂着肚子，懵懵地反应过来昨天一整天好像只吃了一份肠粉。
这几天叶知夏都没课，在等写生作业的评分，所以不需要去学校，他就在家里又画了两天，终于把这份他自己看着比较满意的人设图画完了。
发过去之后对面的金主大大也格外满意，迅速给他打来了八百元巨款，叶知夏美滋滋地，在床上打了几个滚。
身体也在三天的极限作息后，后知后觉地开始渴望着什么，叶知夏的大脑接收到讯号时，才想起来，啊，好像把“男朋友”给忘了。
叶知夏小心翼翼地点开对话框，发过去一条消息：
【我能去找你吗？】
然后不敢看回复，啪地一下把手机翻转过去丢到一旁。
他怕段泠寒看出自己总是在有需要的时候才去找对方。
过了几秒，叶知夏忍不住又把手机翻过来：
【过来。】
呼——还好，还好，看来这样的联系频率不足以让人生气。
叶知夏满心欢喜，洗了澡换了身新衣服，蹦跳着往市体育馆的方向走。
现在是早上五点多，晨雾还很重，叶知夏走到段泠寒宿舍楼下的时候，睫毛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湿润润的。
叶知夏揉揉眼睛，眼前忽然站了个人。
“你怎么出来啦？”
面前的段泠寒逆着光站着，黑色T恤微微贴身，隐隐显出线条流畅的胸腹肌肉，露出来的手臂结实饱满，还能看到上面凸起的青筋。
叶知夏习惯性吞吞口水。
段泠寒看他这幅模样，牙痒。
三天都不联系，一点谈恋爱的自觉性都没有。
“…来接你上去。”段泠寒又气自己，说不出重话，看到叶知夏天真的眼神就瞬间妥协。
两人走在楼梯上，这会儿楼里在外面闲逛的人不多，基本都去吃早饭了，所以也没什么人看到他们。
叶知夏走在段泠寒右手边，低头盯着那只宽大的手在心底默默盘算。
那天牵手的时候加在一起有十多分钟，再算上拥抱的十秒，足足坚持了三天没有发病。
今天要是能多牵一会儿的话，是不是可以至少一个星期不用见面了？
段泠寒边走边垂眸看着人，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小脑瓜里在想什么，但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刚走到宿舍门口，叶知夏就开口问他，
“我经常来的话是不是会耽误你训练呀？你觉得我几天来一次比较好？”
段泠寒推开门后盯着他看，眼神一错不错地，有点凶，“为什么要几天？”
“每天都来，不愿意？”
叶知夏有点犹豫，“每天啊……不太好吧。”
他知道这种事会有人说闲话的，也知道这次的比赛对段泠寒来说很重要，叶知夏还是不想因为一己私欲就对别人造成不便。
“没什么不好的。”段泠寒把人拉进房间，姜堰景不在，屋子里就只有他们俩。
叶知夏一进门，就被段泠寒抵在了门板上。
他吓了一跳，不敢动，怕段泠寒是生气了，想弄死他。
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叶知夏脖颈间，他没忍住，哆嗦了一下，然后就被段泠寒放开了。
叶知夏：…嗯？
他没懂，但是没生气就是好事，叶知夏顺势拉住段泠寒的手，“好吧，那我每天都来。”
段泠寒听到这句，心情好了点，“嗯。”
“你们每天几点开始训练？”
“六点。怎么了？”
“没什么。”叶知夏摇摇头，心想，每天都来的话，牵手只要牵一分钟就够了，或者拥抱个几十秒，结束之后段泠寒就可以直接去训练，不耽误事。
段泠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想到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接下来的几天里，叶知夏都会准时在早上的五点五十五分时，出现在段泠寒的宿舍门口。
等段泠寒给他开门后，就拉着人到床上，在被子下面偷偷牵手。
这是对面床姜堰景还在睡觉的时候。
如果姜堰景没在，叶知夏就会站在门口，环着段泠寒坚实的腰腹，抱上一小会儿。
然后就松开手，指着时钟催促段泠寒去训练，随即转身就跑掉。
一整天都不会再出现，也不会给段泠寒发一条消息，两人的对话框仍停留在那天的【过来。】上。
段泠寒每看着人跑远的背影，气得牙痒痒。
怎么和他想的每天一点都不一样？！
*
这天叶知夏起晚了，说实话连续这么多天早睡早起已经是他规律作息的极限了，没法坚持更久，哪怕是为了贴贴也不行。
怎么说也还是睡觉更重要……吧。
唔，不行，还是很想贴贴的。
叶知夏趴在床上看看时间，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困倦地爬起来，穿上衣服出门。
出门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二点了，叶知夏也不着急了，走得愈发慢，磨磨蹭蹭地，走到市体育馆的时候，大批体育生已经吃完午饭，从食堂往外走。
大部分都见过他，路过他的时候会多看一眼。
没见过他的也会偷瞄，毕竟叶知夏的长相在一群狂野的体育生要多突出有多突出，长得又乖又纯，谁都想多看看。
叶知夏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没看到段泠寒，正想着要不要发个消息。
忽然旁边有人凑过来问，“你是来找段泠寒的吧？”
叶知夏收起手机，点了点头，“你知道他在哪里么？”
“他啊，在那边小树林里呢～”那人给叶知夏指完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叶知夏没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对劲，还跟人道了个谢，走到小树林附近的时候，远远看到段泠寒的背影，而他的对面似乎还有个人。
距离不远不近，叶知夏能听到几个词，但听不完全。
好像有什么比赛、什么等你之类的。
他不想偷听别人的隐私，就站在原地等，脚尖在地上蹭蹭。
过了大概两分钟，段泠寒就走出来了，但面色不是很好。
走出来后看到叶知夏在，表情变了变，走到叶知夏面前问，“都听到了？”
叶知夏诚实道，“没听全。”
“想知道？”
想吗？不是很想。但好像说想的话显得比较重视，于是叶知夏点了点头。
段泠寒盯着他，仿佛带着深意低声道，“他说喜欢我。”
“哦。”叶知夏点头，表示知道了。
段泠寒瞬间变了脸色。
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