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罗牌

    中央展台内部的布置类似于树林迷宫,但这样的效果本质上还是用魔法来呈现的,包间内的贵族只需要戴上特制的眼镜就可以看到每个人的运动轨迹。

    希没有直接莽上去找其他的角斗士,而是沿着隐蔽的小路研究了一下迷宫的结构。

    这是一个克里特岛迷宫,采用了七个螺旋结构组成。如果在迷宫中与其他人展开对战,那么难免会在追逃的过程中走进死路。

    无路可退,便只剩下生与死的较量。

    希握紧了自己胸[kou]前挂着的叶子项链,英俊的脸上没有半分的退缩,冷静得不像是在参加生死战。

    他站了一会,走之前把项链又收了起来。

    -

    包间内。

    沈玉的手指轻轻摇晃着红酒杯,他其实不太能喝酒,但这一刻竟然也想抿一[kou]。

    或许只有在饮下醇香酒[ye],任思绪被烘托得晕眩发散的瞬间,他才可以让自己的心不再崩得那么紧。

    青年的手指落在面前的塔罗牌上,从中[chou]了一张。

    【宝剑】

    宝剑……九。一般认为是所有牌中最不吉利的一张,它可能表示疾病、灾难和各种各样的不幸。

    沈玉眉头蹙了一下。

    本就隐隐发痛的额心更加痛了起来。

    像是在预示着什么一般的塘罗牌静静地躺在桌面上,黑底金卡上的纹路刺得人眼睛生疼。

    他有些讽刺地勾起嘴角,又[chou]了一张出来。

    【圣杯侍从】

    象征着一个永久的亲密朋友,或许是分别很久的童年朋友、初恋情人。

    为什么会[chou]到这样的牌?这张牌的牌义沈玉一时有些摸不明白,却也没有过多的深究。

    这可能是命,但他不信命。

    他绝对不可能放任自己走向那样可笑的末路。

    正想着,外面的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是很有规律的两声,足以让人感觉到来者不薄的教养。

    “进来。”

    沈玉淡淡地说。

    他没有站起身迎接的打算,依然躺在柔软的沙发上,姿态随意而矜贵,贵族做派十足。

    那人进来后就关上了门,走到沈玉背后,趴在沙发上的靠背上。

    他笑着说:“公爵大人真是好大的排场。”

    沈玉没有应声。

    他又说:“最近身体怎么样?我之前找的那些药剂师有没有派上用场啊。”

    “……”

    “喂,别对我这么冷淡嘛。”那人撇了撇嘴,“我可是专门为你去王廷打听消息的,不然那破地方谁想去啊。”

    “我刚走就开始担心你了,去王廷的几天总感觉水土不服,可能是因为想你想得要命。”

    那人笑嘻嘻地说道,手指落在沈玉的发尾,指尖动了动,却没有多做些什么。

    沈玉闭着眼睛,像是在休息。

    他已经习惯这个人的不着调了,也没有真正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青年名叫安格斯,和他同样是历史久远的贵族出身,但[xing]格从小就比较放[dang]不羁,给族里长辈添了不少麻烦,总是要焦头烂额地替小少爷擦屁股。

    如今安格斯同样成为了家主,在重要场合中也会有着得体的举止和符合礼仪的笑容,只有在昔[ri]好友的身边还能抱怨几声、说些琐碎的不满。

    安格斯说话总是有些散漫而风流,鉴于他谁都调戏,沈玉自觉已经对这种莫名其妙的亲昵免疫了。

    再说这人早就有老婆了。

    “他们又刁难你?”

    沈玉问。

    “嗯……那倒是没有。”安格斯笑了下,他说,“那群皇子压不住我,老国王碍于脸面不好出手,被我耍得团团转。”

    青年手指轻轻地绕了下沈玉的头发:“不是针对我…阿玉,我怀疑老国王想对你下手。”

    沈玉的心顿了一下。

    安格斯嘴角的笑容淡了一点,睫毛在眼底落下浅浅的[yin]影,声音也有些听不太清:“老不死的东西,感觉自己没剩几年活头就开始想要给儿子铺路了。”

    沈家势力太大,正所谓树大招风,更何况这风头已经盖在了皇室头顶。

    一[bo]未平一[bo]又起,沈玉只觉得头疼得厉害。他刚想开[kou]说些什么,却在启唇时忍不住咳了两声。

    安格斯下意识给他倒了杯水,把旁边的红酒推开了好一段距离:“你疯了,现在这个情况还敢喝酒…”

    安格斯看起来像是有点生气,又舍不得对好友发脾气,神情隐约有些郁卒。

    沈玉摇了摇头:“我的身体情况自己清楚。”

    “你刚刚说的我也早有预感,但是他们还没有动作,我当然不会先一步出手。”

    沈玉淡淡地说。

    “老国王以为的瓮中捉鳖,我偏要让它变成黄雀在后。”

    灰发的青年笑起来的样子很勾人,他嘴唇上还残留着一点方才的红酒渍,让人很好奇吻上去是否同样的醉人。

    “阿玉……”

    安格斯脸有点红,他吞了[kou][kou]水,压下那种[kou]干舌燥的感觉。

    塔罗牌

    沈玉说:“在这之前,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所以王廷那边,还是要麻烦你帮我关注,计划完成之后公爵府依然会为你的家族提供最好的商路。”

    “突然说这种话好扫兴啊。”

    安格斯咬了咬牙:“以我们的关系还需要特地把这种东西拿出来说吗?就算没有这些,我也……”

    “别开玩笑了,我以为你不会那么天真的。”

    沈玉平静地打断他。

    灰发的青年笑着,绿瞳中的情绪带着淡淡的凉薄:“你可能会为了情感背叛我,但却绝对不会背叛利益。”

    安格斯瞳孔一缩。

    或许贵族都有这样的通病。只要是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到掌心,即使是飞鸟也要折断羽翼关在金[se]的笼子中观赏。

    如果沈玉失去一切,走投无路,他会怎么做呢?他……

    安格斯自认自己不是圣人,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但沈玉不需要他的答案。运筹帷幄的贵族永远掌握着所有人的弱点,他之所以会这样说,其实是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

    他可以随时为了利益背叛任何人。

    他眼中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朋友。

    “只要你还帮我,我们就还是朋友,不是吗?安。”

    沈玉笑着称呼他幼时的小名,从牌盒又[chou]了一张塔罗牌,伸手递到他面前。

    塔罗牌的背面金[se]的纹路闪了一下。

    青年的拇指按在牌尾处,翻开那张卡牌。

    沈玉的笑容更深了一点。

    “星币三。”

    ——象征着牢固的合作伙伴关系。

    安格斯接过那张牌,有些恍神。

    -

    希躲开那个健壮男人刺向他的利刃,翻身滚到一旁的灌木丛中,把手中的尖锐石锥狠狠地刺在男人的大腿上。

    “啊!!!!!!”

    男人发出一声惨叫,蹲下来捂住大腿。希没有犹豫,快准狠地在他心[kou]连刺几刀,刀刀致命,毫不拖泥带水。

    男人很快就没了呼吸。

    希喘了[kou]气,站起来继续躲在遮蔽体后。

    ……他等了好一会儿,周围也没有人再过来。

    或许是因为如今的场上只剩下了最后六个人,每个人都希望多保留一点体力,活到最后。

    选择按兵不动是最保险的做法。

    他等了几秒,但是心里却猛地划过一丝强烈的不详感!

    在这六个人中,有一个极其矮小的黑皮萝莉。

    她所掌握的魔法是植物控制,换句话说……她完全可以用植物将自己包裹起来形成障眼法,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一次暗杀!

    ——中计了!

    希猛地转过身,迎面而来的是闪过的一道银光——尖锐的匕首直接刺进了他的眼眶!

    本应该刺入心脏的匕首因为他及时的预判变成了刺入眼眶。

    眼球上一瞬间传来剧烈的痛感,鲜血从眼眶中爆[she]而出!

    希用力地握住女孩的手腕,扭碎她的腕骨。女孩无力地倒在地上,匕首就这样滚到希的脚边。

    男人捡起匕首,神情漠然地朝女孩走过去。

    这样的痛苦他已经承受得太多了,以至于现在完全可以做到面无表情地捡起刀继续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他闭上眼,治愈魔法的白光闪过后眼眶内的血[rou]就疯狂地再次生长了起来,眼球恢复原样,那双漆黑的瞳孔依然黑沉沉的。

    希停在女孩身前,男人挺拔的身躯在女孩身前投下了一片[yin]影。小女孩仰着头看他,额头上的伤[kou]流着血,鲜血几乎蜿蜒了整张年幼的脸庞,显得有些滑稽。

    “哥哥,如果你能走出去…可不可以帮我和[nai][nai]带一句话…”

    女孩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颤抖的笑容。

    她没有哭,而是笑着说出了自己的恳求,像是极力想要保持镇静,可偏偏浑身都抖得很厉害,但这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她或许直到这一刻才知道自己原来真的会死,又或许只是太过无知地为一些金钱赌上自己的[xing]命,抱着侥幸的想法站在了这里。

    她太天真,也太愚蠢。她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没有名姓的无关角[se],却幻想着自己有着和主角一样永远能站到最后的好运。

    “告诉[nai][nai]…躲远点,不要让讨债的人找到……”

    希静静地听着。

    他脸上几乎没有什么情绪[bo]动,或者说这样的故事他听多了,早就已经不再会轻易泛起[bo]澜。

    他把匕首递给女孩,轻声说:“我知道了。”

    女孩颤着手举高匕首。

    噗嗤一声。

    银白的匕首刺进脆弱的心脏内部。

    “场内还剩余三人。”

    高处的播报声响起,令人心弦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