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太监闻言,都不敢吭声,站在原地,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秦素珏叹气,“你们不必近前伺候了,有什么需要我会开口叫你们的。”
    众人不走,仍旧站在那里。
    她脸色微冷,皱眉,“莫非这是皇上的意思?”
    听到这里,众人纷纷跪倒,其中为首的娇喜道:“皇上说了,若娘娘有个三长两短,或是突然间不见了踪影,他便要奴婢等人提头去见,还望娘娘体恤,切莫为难我们才是。”
    秦素珏挥挥手,轻声说:“如果这是皇上的命令,你们想跟就跟吧。”
    她太了解那个男人的脾气,他执意去做的事,谁也劝不动。她知道他这是在关心她、担忧她,可有些事,并不是他囚着她,就能彻底解决的。
    不想为难这些听从皇命的宫人,所以就算她心里不自在,也没给半点脸色看。
    倒是娇喜看出她的不悦,小声道:“娘娘您也别恼皇上,不瞒娘娘说,自奴婢进宫到现在,还是头一次看到皇上对个人紧张成这样。虽然咱们这些做奴才的没资格在娘娘面前说这些,可奴婢是真的不希望娘娘因为这件事而生皇上的气。”
    秦素珏听在耳里,没有回应。她又何尝不知娇喜话中的道理。
    可是知道归知道,曜派这么一群人明里随侍、暗里监视,这让她感到很郁闷。
    “娘娘请恕奴婢多嘴,但这皇宫上下,唯一能让皇上真正开心起来的人,就是娘娘您了。如果皇上开心,这皇宫上下就跟着一起开心,如果皇上不开心,这皇宫上下也要陪着一起不开心。
    “娘娘,您就行行好,看在这宫里这么多奴才的分上,尽量顺着皇上一点,这样咱们当奴才的,日子也会好过一点。”
    听小丫头劈哩啪啦说了半晌,秦素珏忍不住在心底叹气。
    娇喜这招还真是让她左右为难,这丫头和那男人一样,都吃定她不忍心因为她连累旁人的心理。
    不再理会娇喜的咕哝,她继续向前走,但实在对身后那群绑肉粽似的宫人感到头疼,遂回头问道:“我去解手,你们难道也要跟着我一起去吗?”
    娇喜等人顿足,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出声,“这种事就不用这么多人跟着了,你们都退下吧。”
    来的人正是下了朝的东方曜。
    打发了那群奴才,他笑着上前,“素珏,你想解手,我陪你去。”
    她瞪他一眼,“你还能更无赖一点吗?”
    东方曜厚颜回道:“只要能确保你时刻不离我的视线,就算被你骂无赖,我也无所谓。”
    “可是曜,你派了一群人跟着我,并不能解决问题,你心里很清楚,如果我想走,别说一群宫娥太监,就算你派出大内高手围在我身边,也阻止不了我。”
    听到这里,他脸色大变。“如此说来,你是执意去北海水寨赴封奕的约了?”
    她沉吟良久,再抬头时,眼底已染满坚定的神色,“是。”
    “为什么你一定要这么固执?”
    “我这并非固执,而是不想因我一人害得天下百姓流离失所。战争和灾难,只会带给人民永无止境的恶梦,曜,难道你忘了先皇在位的时候,天下百姓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吗?”
    东方曜用力摇摇头,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但我也不愿意拿你来换这江山的平安。素珏,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在这世上,我真正在乎的也只有你一个,如果成为明君的代价是失去你,那我发动战争也要保下你,就算背负千古骂名,我也在所不惜。”
    “曜,你疯了?”
    “对,我是疯了,我爱你爱得早就发疯了,我不管封奕究竟打着什么主意,我也不管他究竟想要多少人的性命来祭奠楚子默的亡魂,只要他敢对你不利,对我北岳不利,我倾其所有也要和他抗争到底。”
    看着他几近疯狂的样子,她不由得叹气道:“曜,你要知道,欠了人家的,终究要还回去,如果不还,这辈子又怎能安心度日?”
    “就算要还,也该是我而不是你……”
    “不,你没有错,你只是选了一条将伤亡降到最低的捷径而已。如果换作我是你,也许我也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但这件事总该有人负青片,所以我必须去做我该做的事。”
    “你所谓的该做的事,就是去送死?”
    秦素珏不语。
    东方曜却气得大吼,“不!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秦素珏,你给我听好了,我不准你离开皇宫半步!”顿了顿,他慢慢恢复时静。
    他定定的看着她,眼底,是前所未有的残侵。
    “就算必须用链子把你锁起来才能留住你,我也一定会这么做的。”说完,他吩咐左右,“给朕看好皇后,如果娘娘有半分差池,朕就将你们这些御前侍卫,全部抓起来,立即处死。”
    一口气吼完,他余怒未消的走了,留下秦素珏留在原地,默默无语。
    心情极度不好,又找不到地方发泄的东方曜,派人将正在安乐王府中调戏娘子的么弟东方珞给召进宫。
    一路上,他气得脸色铁青,在心里将自家皇兄一遍又一遍骂了个狗血淋头。
    最近朝廷事多,他几乎每天都忙到很晚才能回府。
    好不容易今天忙里偷闲回府逗逗小满,结果两人兴致正浓时,祥贵来了,还一本正经的宣旨,说什么皇上召见,必须在半个时辰内赶去皇宫,若迟到半刻,就抄了他的安乐王府。
    他顿时被这道圣旨气得火冒三丈,可就算心里再不满,他也没胆子真的抗旨不遵,毕竟他现在可是有家累的人,万一皇兄一个不痛快,拿他家小满开刀,那该怎么办?
    匆匆忙忙来到皇宫,进了御书房,就见桌上布了酒菜,还没跪下行礼,就被他皇兄招了过去。“陪朕喝两杯。”
    东方珞满脸不解,上前道:“皇兄,是不是玄疆那边出了什么大事,你才急着派人把我召来?”
    东方曜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难道不是国家大事,朕就不能召见你了吗?”
    没国家大事,那你没事召见我干么?我和你又没什么好说的。东方珞心里不痛快,可到底是忍住了。
    他上前几步,在皇兄对面落坐,看了看酒菜,虽然简单,却都是皇兄小时候喜欢吃的。
    “皇兄,发生了何事,你怎么满面愁容的?就算玄疆真的想进犯我北岳,你也没必要露出这副天要塌下来的脸吧?”
    已经喝得微醺的东方曜映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喝。
    这下,东方珞总算嗅到几分不寻常,眼底绽放着八卦的光芒。
    “我说皇兄,你心情之所以如此沮丧,该不会和皇嫂有关吧?”
    他的心情是真的不好。
    若是平时,他一定能理智而准确的判断利害关系,可是一旦牵扯到素珏,他便无法控制内心深处的焦躁。
    他急切的想找一个出口。
    可放眼望去,天大地大,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倾听他的心里话。
    唯一亲近的,只有珞这个么弟。
    虽然他真的不想找这个没大没小的家伙谈心事,可是他亟需有个人来帮他出主意,他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真正做到不负天下不负卿?
    酒醉三分,他的话也多了起来,便把近日来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么弟。
    东方略听了不由得陷入深思。
    思索间,他觑了几眼对面的人,发现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满腹计谋、一肚子坏水的皇兄,居然也会露出这样不知所措的表情。
    他一边幸灾乐祸,一边又忍不住同情自家皇兄。
    恩来想去,便劝道:“皇兄,你囚得住她的人,未必囚得住她的心,皇嫂的性格脾气我多少也了解,如果她真执意想做某件事,就算你真的拿链子绑,恐怕只是将她推得更远,难道你想让皇嫂像上回那样一走了之吗?”
    想到那样的场景,东方曜的心立刻绞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