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翊抬眼去看对面人,午后的暖阳柔和了萧瑾瑜俊逸的五官,让他瞧着,心里不禁一动。
    “王爷”
    “你又要如何”
    “不如何,我只是觉得王爷说得极是,以身相许确实是没甚诚意”景翊瞧着他眼中淡淡笑意,像是受到鼓舞一般,直接伸手合上了他面前摊开的书卷“那换我为你萧家开枝散叶可好?”
    萧瑾瑜未再回应,景翊一颗心刹那间紧了起来。
    “现下不过未时,天光正好”青年一边说一边淡淡扫了一眼窗外,语气不疾不徐“白日宣yin,不是君子所为”
    景翊抬眼,正好撞进萧瑾瑜的含着三分笑意柔情的星眸之中。
    “我本身就不是君子”他一边说一边隔着书案去摸萧瑾瑜的喉结“王爷何必这般迂腐,左右今日既是沐休,白天和夜里又有什么分别?”
    “少卿说的有理”萧瑾瑜被他摸的眼神都暗了三分,一把抓住他作乱的手“既如此,那边有劳景少卿了!”
    书卷笔墨被尽数推到地上,景少卿第一个炸起了毛。
    “王爷证物——”
    “无碍,明日再重新分类便是”
    13
    两人一路从书房孟浪到寝卧,待尽兴之时已是夜幕低垂,华灯初上了。
    萧瑾瑜之前为了严明和冯玠的案子连着熬了好几个大夜,简单漱洗过后便揽着景翊沉沉睡去。
    景翊平躺在床上,拿眼角的余光去瞧萧瑾瑜的睡颜,瞧着瞧着,便觉一阵酸涩便涌上心头。
    事已至此,他要是再不明白,就不配做景家人了。
    在最后关头将‘楚楚你是不是喜欢王爷’压回去的不是对萧瑾瑜心中即将有比他、冷月、萧瑾璃这些兄弟之外更重要的人的不适应,而是恐惧。
    对于如若楚楚回答“是”的恐惧。
    因为他跟楚楚一样,也喜欢萧瑾瑜。
    一直都喜欢萧瑾瑜。
    想到此处景翊就恨不得左右开弓扇自己六个大耳光。
    他跟萧瑾瑜差不多从会说话就一道玩了,明明在遇见楚楚之前他有们那么多那么长的时间,他有无数次的机会去发现,却确定,甚至去跟萧瑾瑜讲清楚他的心意,可是他却始终对此一无所觉,直到等楚楚出现才恍然开窍。
    不对,话也不能那么说,他也不是完全一无所觉,只不过在楚楚出现之前,萧瑾瑜的亲近和纵容都尽数付予了他一人,没人跟他抢,他便觉得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直到楚楚出现,分走了萧瑾瑜本来放在他身上的注意力以后,他才意识到萧瑾瑜对他的意义。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萧瑾瑜已经喜欢上楚楚了。
    而萧瑾瑜那么完美的人,楚楚不喜欢他就有鬼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到头来他竟成了那个多余的局外人。
    他转过头去看萧瑾瑜,青年安静的睡着,偶尔眼睫微微颤动,端得岁月静好。
    这样的光景,以后不知还能再有几回。
    景翊啊景翊,你还不如一直都不明白呢。
    14
    萧瑾瑜这一觉睡得很好,不,应该说每一个景翊躺在他身边的夜里,他都是一夜无梦到天明。
    银蟾未退,金乌未升,天色还泛着浅浅的墨,怎么看都是时辰尚早,怀里人太暖,暖的他一点儿都不想去看那冷硬的卷宗,只想盯着眼前人的睡颜发呆。
    他昨日本无意与景翊欢好,这几日冯玠严明一个轮着一个,景翊已经城里城外的奔波了好多天,他虽不说,却是心疼的紧,自然舍不得在床上再折腾他。
    可是景翊眼里的惶恐和患得患失,一下子戳中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不明白景翊为何会对着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他有什么好让景翊害怕的。
    他和景翊之间,一直惶恐不安的明明是他。
    莫非是因那日他拒绝了他。
    萧瑾瑜承认,那日他确实是气着了,但是气着他的不是和景翊行鱼水之事,景翊是他心上之人,他怎会不愿意与他做灵肉相交的乐事,他气得是景翊只是为了给景持添个兄弟,还他萧瑾瑜的恩情才愿意与他做这档子事。
    说来可笑,景翊自出生以来便是众星捧月,养尊处优,一路顺风顺水,春风得意,他此生经历的最大的厄运,就是拜他所赐。
    他萧瑾瑜对景翊有何恩情!
    景持是景翊豁上性命才能来到这世上的,与他姓是天经地义。
    景持景持,就是因为景翊的坚持才能有他的性命。
    景翊都愿意为他豁上性命了,为何还觉得他二人只是单纯的手足之情呢。
    其实说到底,他就是气景翊不开窍罢了。
    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他如今早已想通。
    只要景翊高兴,那便随他去吧。
    反正景翊已经与他拜了天地,只要他不松手,那就谁都抢不走。
    他们之间还有漫长的余生,他等得起。
    14
    在经过密谈之后,圣上允准萧瑾瑜以寻访其父萧恒之名,暗地里查西南异动之事的请旨。
    就等寻个等闲的宴饮之夜,将此事昭告群臣。
    茶宴便是个不错的时机。
    只是事情虽然顺利,但是茶宴过后传遍长安城的却并非是安郡王的拳拳孝心,而是他对安郡王妃的一腔深情看重。
    无他,就是萧瑾瑜请求圣上单独赐给景少卿一道圣旨,准景少卿以大理寺少卿而非安郡王家眷的身份前往西南。
    圣上无奈,只能以沿途巡视西南刑狱之名派大理寺少卿景翊前往西南,如此安郡王才领旨谢恩。
    此事一出,整个长安城内的世家公子,名门闺秀都羡慕的眼睛都红了,他们出身贵重,自然是不缺家世雄厚的联姻之人,然而这世上,却再无安郡王这般尊重结发之人的好对象。
    是谁说安郡王和景少卿貌合神离,在冯府吊唁之时都不愿粉饰太平,直接在灵堂吵了起来的。
    谣言不可信。
    15
    “西南形势复杂,各种势力盘根错节,难以试探其中深浅”薛汝成将眼中精光藏起,端的是语重心长“还好有景少卿陪王爷一同前往,你记得时时劝他,多交朋友少树敌”
    “薛尚书此言差矣”景翊一身正红色的官服端的是丰神俊朗,眉目如画“王爷生性良善宽让,从来就无意与任何人为敌,只是那些人非要与公理正义为敌,才逼得王爷不得不和他们为敌”
    16
    这趟西南之行,除了陛下下旨钦点,有正经差事的萧瑾瑜和景翊之外,还多了冷月和楚楚两位姑娘。
    本来冷月是与萧瑾瑜景翊一道骑马的,只是跟景翊拌了几句嘴之后,眼不见为净的进了马车,和楚楚一聊,竟觉甚是投缘,当下便热络起来。
    “王爷这也太偏心了,就景翊那种混球,他都能当宝贝一样捧个二十几年”冷月一听安郡王竟至今还未给楚楚的仵作遴选结果一个确切答复,当下就急了“你这么诚恳,手艺又那么好,一看就是可塑之才,不行,一会儿我要跟王爷好好说说”
    “不必了,冷姑娘”楚楚一把拉住掀开帘子去寻萧瑾瑜的冷月“王爷是我见过最好的官,我相信他一定会给我一个公平的结果”
    “你呀你呀,就是太懂事了”冷月被小姑娘拽回马车里,看着她清澈的眼神,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额发“这种时候就得学学景翊,死缠烂打,撒娇卖痴,别看咱们王爷端的跟个正人君子似的,其实就吃他那一套”
    “王爷不是端的像正人君子,王爷就是君子”小仵作托着脸看冷月笑“不过冷月姐姐你说得对,王爷对景大人是真的很好”
    “何止是好啊,那简直就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烫了,你是不知道他俩”冷月说到这里,过往种种一齐涌上心头,让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随后又换了语气“不过也不能完全这样说”
    “怎么说呢,王爷这人,克己复礼,高尚完美的简直不像个人,我有时候真怕哪一天他往院子里一站,就羽化登仙去了,只有遇见跟景翊有关的人和事的时候,才能看出点人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