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情缘是虐缘,还是虐待的虐。」对她那浪漫的解释,明云轩叹笑。「你可以把中国的白蛇传简化到我和心岱身上,只差没那麽多故事,也没有软弱的许仙,倒是有个倒楣的法海。」
    「那究竟是谁害了谁?」
    「这个嘛……难以一言道之。」他又是笑笑的虚答而过。「总之,我还她三世情,便化消我与她的前世宿怨,只是她不复前世记忆,却潜藏前世的怨,所以一直不太喜欢我,任何事都非跟我作对到底才罢休。」
    「谁……谁是那个蛇精?」可柔硬著头皮问。
    「你说是谁呢?」知道她对蛇戒慎恐惧,明云轩有趣的反问。
    心岱妖娆火辣的身段,性感横陈的趴卧椅上,当脑海不停跳出这个画面时,可柔用力摇头。「你还是别告诉我。」无论谁是都很可怕,一个相处了一年多,另一个还站在眼前呢!
    此时,侍者送上茶饮点心。可柔喝著热茶松懈刚刚听到的震撼,却眼都不闭的用力看他,刻意别开一段距离,显然担心他才是那条蛇。
    明云轩忍不住笑在心里,想起圣渊说的,两年後的可柔,让人很想逗。
    「会告诉你这些,是因为心岱天生拥有借物引力的力量,尤其佩戴在修行者身上,越古老的物品越能引发她的力量,将这些力量化为她想要做的事,是她前世就有的修行,但是,现世的她不太能控制这些力量,所以经常做出半调子的事。」
    「半调子!」可柔想起记忆被封锁那段时间,常为梦魇所困扰。
    「她用借物引力的方式封锁你的记忆,没做好,造成你睡梦中不停的受往事惊吓,清醒只留馀悸在心却想不起为什麽,对不对?」
    她那讶怔的神情,已经印证了明云轩的说法。
    「就像一道抽屉没关好,却匆忙上锁,你依然能拉开些许的空间,透过有限的缝隙取东西,只是物品有限,且零零落落。」
    难怪当时她脑中的记忆都像被剪过一样。「心岱这麽乌龙!」想起那艳丽的娇颜,嘟著嘴,自比为高尚的心灵导师,可柔就有一种哭笑不得的虚脱。
    「乌龙!」明云轩深深长吐一口气,既是叹也是无奈。「她只是不擅用能力,又不肯定下心来听人引导,自然不会有什麽长进!」
    「这麽说心岱用在我身上的能力已经解除了。」她才能恢复记忆。
    「其实当你出事时,一刹那,有过短暂的恢复,只是车祸的冲击和见到圣渊的震惊,下意识的让你再次选择躲回失忆里。」明云轩端起茗茶品啜一口,才再道:「当圣渊找我时,心岱的力量我无法一次去除,而让你猛然恢复记忆,对你未必不是伤害;所以我选择引导这份记忆,让它不再因梦困扰你,日後才在生活中慢慢忆起。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最後是库利南七来开启这道记忆。」
    「库利南七!」可柔拿起颈上的椭圆坠子。「这颗钻石。」
    「当初我没想到圣渊会将这颗钻石拿给你,库利南是颗古老的宝石,我想它多少拥有净化驱除的力量,因为这个机缘巧合,或许也真是上天的安排,它的磁场消褪了古玉的力量,你才恢复了全部的记忆。」
    「这麽说……我昏迷时,在我心中留下话的人是你吧。」
    「这该是你最想问的事吧!」灵雅的俊颜,凝出少见的严正。「确实是我告诉你,圣渊的心被冰冻到碎了,若再不找全,只怕他一辈子与温暖无缘。」
    尾声
    月光清冽的像要照进人心黑暗处,淡冷的面庞森然看著幽暗的室内,远方传来浪涛声,为这午夜添了几许凄迷。
    站在当年惨案的发生地,灰瞳已不再有任何激烈的情绪起伏,只是凝看著。
    月光照在栏杆上,在这个地方,当年身受重创的爱丽薇儿被凶手逼到坠楼身亡,十八年後,在仇恨驱使下,他竟也逼著她的女儿走上同样一条路!
    古圣渊蓦然闭上眼,再一次想起了两年前妻子那哀恸绝望的眼,不惜跳楼自尽只求解脱。
    抚上栏杆,他错了吗?不该为仇恨所驱使?不该做尽这一切?面对残狠犯案的凶手,他该宽大为怀!?面对夜夜难以成眠的哀号,他该一笑置之!?当众人都把盼望
    的责任放到他的肩上时,他该懂得冷静进行,不该以牙还牙波及无辜!?
    惨剧幸存者!这个责任背得他多重,重到他不知道生命该怎麽活才叫正常。
    心的缺口像越来越大了,那种空荡的感觉,曾经在他领养和栽时,面对她那童稚的笑颜,他一度忘了那抹虚空,只知道付出的满足;最後遇上可柔,柔怯的她,一双小手总像有魔力般,将他空洞的心填满。
    而今,她们都已不在身边,他只能任由这种空洞吞噬,吞噬他的温暖、吞噬他的生命,直至什麽都不剩!
    「呵……」他绽出异常的幽笑。「或许真正的我早死在当年那场悲剧中,活著的我不过是行尸走内吧。」
    月光映出那双逐渐失去光泽的瞳,清澈的光辉,照得那双灰瞳刹那间恍如透明般,没有任何温度与感情。
    缓缓敛下眉,像隔绝了那最後一丝光,古圣渊回过身,才走进屋内,身後忽狂风怒啸,传来震耳的玻璃倾摇声!
    「什麽--」他回头,迎面就是严寒的风雪扑面,落地窗大开,窗外一片寒冬,冰雪狂飞。
    这……怎麽回事?未至冬季,哪来的风雪?更教他震愕的是栏杆上,一名七、八岁的小男孩,幽幽独伫,那是……当年的他!
    「这……」想走过去的古圣渊,却被一个放上手臂的力量所阻止。
    身旁一个金发蓝眸的清丽女子,朝他摇头。
    「薇儿阿姨……」梦吗?他竟能再一次见到这已死亡快二十年的女子。
    爱丽薇儿走到小男孩身後四、五步之遥,柔声的开口。
    「小渊,你过来我这好吗?」
    始终望著栏杆下的小男孩,缓缓回头,他全身覆满冰雪,神态僵凝,连那对小小的眼瞳都像与雪同化般,冰冽入骨。
    「小渊。」爱丽薇儿再次唤。
    「我不能过去。」小男孩以跟寒霜同样冷淡的声道。
    「为什麽?」
    小男孩没有回应,只是回过头,继续望著下方。
    「那……我过去好吗?」
    爱丽薇儿才走出一步,风雪就加剧的卷来,显然在拒绝。
    「你别来打扰薇儿阿姨。」站在栏杆前的小男孩,对著下方,一身血红躺在雪地上的女子,道:「可柔被带走了,我来不及抢回来,薇儿阿姨一个人太寂寞了,我要在这陪她才行。」
    闻言,爱丽薇儿哽然心酸。「孩子,这一切早就过去了,阿姨不在那里,你回过头来看看,阿姨在这里呀。」
    「不,阿姨在那里,我一直站在这里看,阿姨没有离开过。」冰雪中的小男孩微微激动了。
    「你回过头来,回过头来仔细看看我是谁,小渊。」
    栏杆前的小身影怔愣良久,终於转过身,看著前方的金发女子。
    「过来这,小渊,只要你能走过来,就会知道阿姨没有骗你,过来好吗?」她蹲下,伸出拥抱的双手。
    轻轻的,小男孩移动了冰霜中的脚,却又停住了身形,站在那依然是阳台外的空间里,被雪覆住的灰瞳毫无生气的空乏。
    「小渊……」见他不再走动,爱丽薇儿不禁潸然落泪,小小的孩子,连眼睫毛上都覆满了霜雪,整个人都像活在冰雪中,这样的折磨他已受了二十年。
    「不……要哭,别哭……」小小又僵硬的声,冰冷的手摸上她的面颊。
    「小渊!」爱丽薇儿惊喜地抬头,小男孩已站在她眼前。凝霜的面庞依旧,眸瞳却渐渐有些光泽了。
    「眼睛,蓝天的眼睛……薇儿阿姨的眼……温暖的蓝天,我已经好久不知道阳光是什麽……」摸到那淌下的泪,温暖的热透过指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