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饿。”小女孩坐立不安,目光瞥到对座少年冷冷的盯视,更是紧张,“我要回去了。”
    “娃娃——”老者板起脸,样子很可怕,“今日是我救了你耶,难道想请你吃顿饭也不成吗?”
    呃?话是这样说的吗?
    容不得小女孩再次拒绝,老者已自作主张点了几样菜,又笑咪咪地问:“娃娃,叫什么名字呀?告诉爷爷好不好?”
    少年见他变脸如儿戏,干脆眼不见为净地眯起眸。用脚趾猜也知爷爷同情心又泛滥成灾了。
    “我、我叫楚雁潮,”抿抿唇,手足无措的小女孩乖乖回答老者的所问,“我是孤儿,没有上过学,今年八、八岁了。”说完,不由抬头望向对座的少年,却见小少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直直盯住她。
    她一吓,立刻转向身旁的老者,却又见到老者也一副呆呆的模样。怎么了?她不禁挪挪身子,双手绞在一起,诡异的状况,让她坐立难安。
    “呃,八岁了!?”老者先醒过神来,双手比出八的数位,小心求证。
    “是啊。”她个子虽小,脸庞像娃娃,可她确实八岁了。“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没什么不对!”老者又恢复成那笑咪咪的模样,伸手故意在少年眼前晃上一晃,“嗨!‘小男生’,醒醒哟!”呵呵,还以为这一生也见不到小孙子发呆的可爱模样哩!
    “什么小男生?”少年一下子脸红起来,“不准喊我那个!我已经十三岁了!”可恶!谁让他一脸的娃娃脸。
    “啊?”怪叫的是八岁的小女生,看不出这俊美的小男生,已经十三岁了!
    “啊什么啊?吃饭啦!”少年咬咬牙,埋头猛吃猛喝。气死人了,他好不容易才塑造成的成人模样,又毁于一旦!
    “哎哟,破功了也不必生气嘛!”老者依旧笑咪咪,不理会孙儿的怒气冲天,他转向一旁埋头不语的小女孩,“阿潮,吃呀!”
    夹了几样菜,放到小女孩的碗里,随口问:“还住在孤儿院?”
    “嗯。”
    “没人家收养你吗?”一般孤儿院的孩子最多五、六岁便会被人家收养,除非身有残疾。小女孩身体完好嘛。
    “没有。”小女孩摇摇头,“老师说我长得太瘦,不会有人喜欢我的。老师说只要我乖乖的,就留我在院里长成大人。”并没有一点的伤心,“我很喜欢院里的小朋友,看,我卖了报纸可以买糖给他们吃。”晃晃颈上的小布袋,“老师也很高兴哩!”眨眨水眸,笑得很开心。
    老者一呆,不必去求证,单从小女生瘦弱的模样,也知日子并不像她讲的那般幸福。一个没人领养的孩子,院里并不会喜欢,受排挤的可能性很大。
    一思量,算计的眼光投到少年身上。
    “请你三思而后行。”少年抿着热茶,慢条斯理的,“你要热心救人,我帮了;你愿意每年捐一大笔钱给慈善机构,我什么都没说;你愿收养什么流浪狗流浪猫,那也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但,你只管自己去热心,别扯到我身上来。”爷爷同情心一发作,那简直是无法收拾。
    “唉,别那么冷血无情嘛!”老者笑望着小孙子,“这样好不好?你一个人也怪孤单的,没有玩伴,阿潮与你年纪相仿,我们收养她吧!”
    “免!我一个人好好的,要玩伴干什么?我哪里又有时间玩?”身为大企业的接班人,要学的东西太多,快没睡觉的时间了,还玩?嗤!“话不能这么说!阿潮这么开朗,你们一定会处得很好的!再说,你希望身后不时有我和武伯来监视你?”诱之以利。
    少年未置可否,但有一点点动心。用一个很好威胁的小丫头,换走两个橡皮糖——值得!“好吧!但事先声明,她要一切听我的,若敢与我作对,我会踢她出门!还有,以后不准你和武伯再来烦我。”
    “成交!”笑咪咪地与少年击掌,大事底定。
    “呃,对不起,我——”
    “闭嘴!”老少两人同时对小女孩一喝,完全不给小女孩反对的余地。这边正在偷乐——有人帮他盯住孙子,他就放心喽!那头也在自喜——哈,终于摆脱了两尊门神。自由啦!
    一老一少各怀心思,一致忽略了“中间人”。
    就这样,一个冷秋下午,一个小女孩的命运,由此改写。
    现在进行式——
    “武司敖!”
    她咬牙,用力瞪着鞋底上臭气薰天的骆驼粪,险些吐出来。
    “老婆,有什么吩咐?”一手拎着小巧的摄影机,一手抹着额上的汗珠子,武司敖从远处急急奔过来。
    “看看你出的好主意!”她要他低头观看她脚上的意外来客。说什么让她慢慢往前走,目光要飘向远方,让他拍下这迷人的落日倩影!
    倩影?哼,是留下倩影了!可一不留神,也令她踩中了骆驼的排泄物!她咬牙,朝他用力吼:“混蛋——”
    当她从一个长长的梦中醒来后,第一个印入她视线的,是抱着她,正在痛哭的大男人。从不知道,一向坚强如斯的武司敖,竟也有痛哭流涕的时候。
    也是在那一刻,她才知她原先并没有想错,知道她的病情,阿敖绝非坚强地挺下来,而是将那死亡的恐惧——她将离他而去的恐惧——深藏在心里最隐密的一角,独自承受恐惧,在她面前,在任何人的面前,却一直带着坚强的面具。
    他躲在暗处默默守护她,为她拼命地寻访名医。一切,只为了她,激励她鼓起求生的斗志。
    那为寻她而登的报纸,目的,只为此。
    她瞒他,为他;他同样瞒她,为她。
    那搂着她哭到不能自已,哭到形象扫地的男人,那没有勇气清醒撑过那漫长的手术,而选择注射安定剂陪她睡去的男人,那与她生死相随的男人……全是他!
    一个爱她,她爱的男人。
    望着不断讨好她的男子,她的火气突然消了,也不在乎脚下的外来客是什么东西。眉一弯,清脆的笑声,由弯起的红唇中缓缓荡漾开来,在这埃及的沙漠落日下。
    “阿、阿潮?”男子咽咽口水,有些头皮发麻。
    “抱我起来。”她勾上他的颈项。
    他立刻从命,双手将她抱起。
    她轻轻踢掉鞋子,下达另一个命令:“去那边看落日啦!”
    他挑眉,痴恋地望着她的笑颜,听令而行。
    “你说,下一次我们再来这里看落日,是带着一个小阿敖,还是一个小阿潮?”她吻向他的唇。
    “都有。”他眷恋地回吻她,充满爱意的炙眸着迷地盯住她微隆的小腹,“昨天医生偷偷恭喜过我了,说我有了一双天下最可爱的儿女。”
    他和他的阿潮的生命延续哪!
    “啊?真的!?”她不敢置信地尖叫,手握成拳不依地捶向他的宽胸,“可恶!讨厌!你竟敢瞒我!?”
    男人的开心大笑,女人的兴奋尖叫,在这广阔的沙漠中,在这金黄落日里,谱出了一曲生命的歌谣,一首属于爱情的歌谣。
    属于有情人的秋天,由此,正式跨人美丽的新世界。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用生命、用幸福,实现着他和她的梦想,享受着他和她的爱情。
    一份超越生命的爱情,属于他和她——
    一全书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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