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事”字还没吐出口,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她有些尴尬地朝着面前的两位交警笑笑,将手机重新交出去。
    然后,三分钟内,浩荡的白衣天使们涌到她身前,开始为她清理已经快要凝固的伤口,态度之认真之严肃之郑重其事,让两名交警很自觉地暂时停止无休无止的盘查,顺便到一边听电话。
    再然后,二十分钟后,她生平第一次,亲眼目睹到了,何谓,雷霆之怒。
    据说,古代的帝王们英雄们豪杰们一旦有雷霆之怒,则日月变色、山河倒流、大地崩塌、大海枯竭……
    呵呵,据说只是据说,她没亲眼见识过,自然当不得真。
    但这个平日里总是微笑模样的男人的雷霆之怒,她却是拿模糊的眼睛亲眼目睹、更是硬扛着脑震荡的呕吐感亲自感受到了。
    噢,她好晕,好想吐。
    “耿先生……耿中一。”她弱弱地扯扯阴沉男人的袖子,在他望过来时,缩缩肩:“我现在可不可以喝口水?”
    男人轻轻扫一眼,立刻有盛着八分温水的杯子极殷勤地捧过来,顺带着几句医生的贴心叮嘱。
    男人接过杯子,弯腰凑近她,小心地喂她喝。
    她呲呲牙,众目睽睽之下,不敢不给这个男人一点面子,被子下的手指拧拧,还是顺从地张开嘴巴,将水一饮而尽。
    “还要不要?”男人问。
    她笑笑,轻轻摇头。
    于是男人直起腰转身,继续已经延续了将近半小时的雷霆之怒。
    “耿……中一。”她咽咽口水,恬着脸再喊。
    “哪里不舒服么?”男人又立刻转身关切地望她。
    变脸啊,变脸啊!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四川鼎鼎有名的变脸绝技么?
    “可不可以不要生气了?”她头皮发麻,却不得不为这些医生护士还有其他人等求个情。
    他可以手眼通天,她却是平民百姓,向来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对不起,我忘了你还不舒服,吵到你了。”他立刻明白,便微笑,而后转身微微哼了声,转瞬间,病房里立刻空旷安静起来。
    她轻轻叹口气。
    不可否认,有时候,权势的确是很诱人的东西。
    “怎么了,还有哪里痛吗?”坐在床沿,男人关切地望她。
    “还有哪里会痛啊?”她笑,摸摸额上有些可笑的厚厚纱布,受不了地斜睨他:“有点夸张了。”
    他不理会她的玩笑,只将她手轻轻拉下来,紧紧握了住,再不肯松开。
    她再叹口气,并不抽回自己的手,只仰靠着床背,望着眼前这男人,心里,酸酸甜甜,竟无法分辨。
    这个男人,是真心待她啊。
    “还记不记得那次在云青西南的荒滩上,我说了我惧高的事给你?”她轻轻笑。
    “第一次在我面前肯不掩饰你的真心,我自然不会忘记。”他微笑。
    “什么真心!”她对这个男人的戏剧词语有些适应不良,撇一撇嘴巴:“我那是故意向耿先生你示弱,耿先生你明白没?”
    “示弱?”他挑眉,含笑,“为了云青,想让我动动恻隐之心,所以连美人计也用上了?”
    “……我这不是在对你承认错误么,耿先生!”她有些恼羞成怒,为这男人亲昵的说辞。
    美人计?
    她算什么美人啊她。
    “你就那么肯定我会因为你的‘示弱’,帮你向崔保涞施压?”他还是笑,紧一下手中她微凉的素手,板板脸瞪她:“亏我那么好心帮你找进修的机会!你呢,恩,却是怎么就那么——”
    “停啊,停啊,拜托你不要再批评我了啊,耿先生。”她头疼地举起自由的另只手,无力地挥挥,算是竖起了求和的白旗。“我不想再重复一遍啊,我真的不是那块可以成为天才的料子。”
    “你就任性吧。”他叹息,顺便将她自由的手也收归自己掌心。
    “耿先生……”在男人严厉的视线下,她很识时务地改称呼:“耿……中一,中一,可不可以问一下,你到底是看中了我哪一点啊?”
    才这么对她……固执?
    她当然对自己有很高的自我评价啊,本来嘛,自己性情好,工作认真努力,还算有才华,虽然暂时成不了极杰出的女性,但做为一个威风赫赫的白骨精,还是很对自己满意地。
    如此优秀的女性,当然会引得谦谦君子来逑。
    可是,他可不是普通的谦谦君子啊,他的家身,他的背景,他的事业,再退几步,只如今是的男色时代,他也根本不愁销路,根本轮不到她来捡便宜啊。
    所以,她才会对他退避三舍嘛。
    “你说,你又有哪一点不值得我看中?”这男人却不肯开开尊口满足一下她的虚荣,竟弯弯一笑,反问她。
    眉毛弯弯,眼睛眨眨。
    ……
    绝代有佳人,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啊!
    她哀哀在心里尖叫妖孽啊妖孽,面上却是得意地挑挑眉梢,高傲地哼一声。
    好吧,好吧,算他聪明,知道矛与盾的无敌理论。
    第十章 思念是一种病(2)
    他含笑凝着她,幽深的目光里,是窗外春天的阳光,还有她的倒影。
    她的脸猛地热起来,想赶紧逃脱这种心惊肉跳的……心悸。
    从不从有过的羞涩,从不曾有过的胆怯。
    他却紧握着她双手,不肯移动,幽深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着她红了的脸儿,唇畔含笑。
    她好象回到了少女时代,揣着半年零花钱换来的门票,千里迢迢跑去看心爱明星的演唱会,却在明星终于走过来同她视线偶尔相遇时,羞涩地慌忙逃开。
    她心一跳,忙忙用力甩手。
    他还是笑,顺应她的羞涩放开她双手,却在她要转开视线时,伸手抚上她乱糟糟的短发,含笑的唇,轻轻贴上她的。
    仿若蜻蜓点水。
    她立刻呆呆地像是成了化石。
    他轻笑一声,手托住她脑袋,在她越瞪越大的眸子注视下,再次吻了上去。
    他的热热的唇轻轻擦过她同样滚烫的唇瓣,轻轻吸吮,她顿时呼吸不能,只觉得自己置身在了炽热的沙漠中。
    他从她唇中低低释出一声笑,牙齿轻轻咬咬她的嘴唇,舌尖细细描绘她的唇角,而后,慢慢地,探进她的唇,将干冽醇厚的气息,送进她的心底。
    轰,彻天彻地的大火,将她点燃。
    他的气息,他的温度,他的舌尖,他渐渐凶猛炽热的激情。
    她再也无法思考任何的东西,只有心跳在狂野地跳动,仿佛要跳出她的胸腔,仿佛要跳出她的身体。
    他轻轻地笑,在她唇瓣间展转温柔,热热的气息,让她头晕眼花,浑身无力,只能如春天的杨枝细柳,软软地攀附在他身上,低低喘息。
    如此,似乎过了她长长的一生,他才放开她的唇瓣,手指轻抚过她已然红肿了的唇瓣,滚烫的温度,让他眼眸幽深若潭,再不能言语。
    混乱了。
    她细细喘息,埋首在他起伏剧烈的胸口,脸庞红若朝霞。
    偏偏这个男人还不肯放过她,俯在她耳边低低地笑。
    “这才是吻。”
    笑语里的意有所指,让她不得不忆起那初次与他相识时,那可笑的“激情”吻戏。
    她懊恼地猛撞一下他胸口,额头的刺痛让她哀哀地抽气。
    他轻轻笑,怜惜地摸摸她厚厚的纱布,忍不住地拿唇轻轻厮摩地吻上去。
    所以,似乎就是这样了。
    抓抓鼻子,她还是不太能适应这过山车一般的心跳游戏。
    但,以目前来说,似乎就是这样了。
    这个男人,便这么笑微微地出现在了她身边,笑微微地向所有人正大光明地宣告了,她,非常非常白骨精的成功女性,如今,属于他之所有。
    公司里的事,她老板的事,这个男人的事,完全不要她操心,因为如今,她也是上面有人的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