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江丛靡敷衍道, “所以吃饭吗。”
    这两者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云知染思考无果, 但饭不能落下, 江丛靡应声后转身进了果园。
    怎么感觉大冤种今天怪怪的。
    具体哪里怪云知染说不上来,明明都和平常一样。
    果树遮蔽住身影,隐藏起无法言说的情绪。
    江丛靡不得不得承认自己一点都不想听知知想对他说的话。
    他没有闭合五感,云知染回来和靠近他都知道,同样感知到了欲言又止的气息。
    刚见完别人回来就有话想跟他说,知知想同他说什么?
    告别么。
    他找了那么多人的麻烦,按照以前知知早该数落他了。
    可是今天没有。
    有些想问的事被岔开很多次之后便会逐渐抛之脑后。直到第二天清晨,云知染对上江丛靡时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某人的刻意而为,江丛靡赶在云知染开口前收回视线,笑了笑:“不去找他么。”
    咦……被发现了!
    但总觉得有点奇怪,大冤种是在等他出去吗。
    云知染侧弯身子抬起脑袋,看着那双平静的眸子。
    明明在他看过来之前一直黏在他身上的,是错觉吗。
    “江丛靡,怎么感觉你有点不一样。”
    “是么。”江丛靡摩挲着茶杯,“错觉。”
    “好叭。”
    而后接下来的几天证明了云知染没有产生错觉。江丛靡没再逗云知染了,但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里,江丛靡总是喜欢望着云知染,但几乎不怎么说话,修炼也总是避着他。
    云知染担心出事,特意找了一天放出神识观察,发现江丛靡在他离开后没多久便跟着出了门,跑到了附近谷底山崖之类的魔窟里大肆掠夺,高效工作到点撤离,像是要赶在云知染回去之前回到府里,接着往廊下一坐,无事人一般等着人回来。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云知染怎么想都觉得江丛靡状态不对。
    这天,云知染大大方方地对上了一直看着他的目光:“你为什么最近天天盯着我看。”
    江丛靡勾起唇角:“知知这么好看,还不许我多看两眼了?”
    “哪有…”云知染嘟囔道。
    都目不转睛看了好几天了!
    云知染猛地想起来搁置了好几天的问题,眸中露出几分光亮:“那你喜欢吗。”
    江丛靡眼底划过诧异,忽地笑了一下:“知知喜欢么,风景、山水,灵果……”
    “不一样的。”
    云知染的坚定让江丛靡不由得挑了下眉:“那知知说说是什么样的喜欢。”
    云知染:“是愿意朝夕相处的那种喜欢。”
    江丛靡的眸子闪了闪,却没再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半晌,他开口:“愿意朝夕相处,不代表就是喜欢。”
    “只要灵力尚存,后院的果树便可伴你一生。只要知知愿意,大可以搬到山清水秀之地长住。每个人对喜欢的定义不同,在我这里只有一种。”
    江丛靡从没真正觉得什么东西有意思,唯独在和云知染相处的过程中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足以牵动心神的情绪。
    放眼天下,他的喜欢只有一种,也从来都只有云知染一个。
    “但我想要的,远不止于此。”
    江丛靡没对自己的占有欲有丝毫的掩饰,放任火苗一点一点靠近白纸,妄图将其融为自己的颜色。
    不堪的欲望兵临城下,猝不及防撞进了一如既往的纯粹中。
    云知染迷糊了。
    喜欢的定义好复杂。
    他以为词语的解释是固定的,没有想到个人的理解也会将固定的解释曲成不一样的形状。
    大冤种的意思是,他不觉得愿意朝夕相处就是喜欢吗。
    唔,好像也对。
    他和大冤种似乎就是这样,朝夕相处了很久很久,但最开始单纯是为了方便完成任务才时刻留在江丛靡身边的。不至于此……是程度不够吗。
    “我都没计较你摸我尾巴的事了!”
    事实上不止尾巴…!
    江丛靡的确意外云知染不计较,但眼下这个答案不会让他满意:“如果我说,想做更过分的事,知知怎么想。”
    更过分?那有什么。
    人和兔兔又不能生小兔兔。
    云知染陷入沉思,而江丛靡终究没有让烈火烧到白纸。
    就好像命运弄人,接下来的几天云知染忙得不可开交,又是钟景外出游历被曾经的仰慕者设计坑害,又是渡劫的魔修成群结伙,连带着江丛靡都时不时就出去活动筋骨,只不过目标从仙门中人变成了魔修。
    但看似杂乱无章的因果终会迎来最后一块拼图。
    ——江丛靡要渡合体劫了。
    这代表着当年的魔尊将彻底重归于世。
    蠢蠢欲动的势力不会少,但到底只是欲动。
    无他,只不过照例护法的云知染身边多了一道影子。
    巍峨而庞大的身躯盘旋而下,一圈圈将云知染围绕起来。坚硬的龙鳞闪着银光,每一口轻轻呼出的龙息便足以将周遭的掀飞上百米。
    谁都不知道这条活在传闻中的凶兽榜一来此处有何贵干。
    “草草草,龙啊!真是龙!!”
    “开了眼了,想我只是想来凑凑参悟,没想到悟还没悟,真是开了眼了。”
    “我师尊说他一辈子就见过一次,乐颠颠地跑去问其他人都觉的他老年痴呆看迷糊了。”
    “有生之年见到凶兽了嗷呜呜呜呜!”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也想被龙护着渡劫嘿嘿嘿。”
    “完了,有人已经傻了。”
    “只有我觉得巨龙跟江丛靡没什么关系吗。”
    “你是对的,龙兄压根就没江丛靡,一来就盯着护法的仙人去了。”
    “上次江丛靡渡劫是不是也是这人护的法,听说好几位大佬累虚脱了都愣是没把防御结界砸破。”
    “有所耳闻!!”
    少部分的猜测无限接近于真相。
    银龙确实是来找云知染的,毕竟云知染近日来的状态着实令龙堪忧。
    稍微缩小了本体大小的银龙低头看了眼龙尾圈圈中心的一点。云知染带着帷帽,却好像下了屏蔽那般对周遭所发生的事情闻所未闻。
    白纱层层叠叠遮住面容,仔细留意不难发现云知染正低着头,表情凝重。
    粗重的龙息瞬间将缓缓靠近的几人再度掀翻。银龙有所感地抬头环视了两圈,却没找到一个人影。
    怪哉,吾也产生错觉了?
    他似乎感觉有什么东西靠近又不见了。
    不远处的江丛靡被阵法保护起来,丝毫不受龙息的影响。他将银龙的模样尽收眼底,意识到眼前的这只银龙多半是来府邸找过知知的那人。
    龙尾的宽度遮住一个人绰绰有余,寻找的目光被银尾挡回,江丛靡蹙起眉头,非常不爽。
    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有些预感是错觉,而有些则是预警。
    云知染开心不起来。
    由于他此前的的失误导致一系列阴差阳错的事情,江丛靡被秘境中枢强行灌了足以爆体的灵力。事后虽然被云知染摆平,但过去的光阴不会回溯。
    云知染曾向银龙保证过他会负责到底,而所谓事件的底便是这一次的天劫。按理来说,江丛靡成功渡劫进合体期之后,云知染需要负责的部分便能画上句号,还以江丛靡自由自在的人生。
    但云知染就是感觉很难受,呼吸都没有以前顺畅。
    还有好多事情他都没想清楚呢。
    “下到此处是为护气运之子而来,勿忘。”银龙传音提醒。
    “我知道的。”云知染应得勉强。
    他更想说,如果有精力,护两个也不违反条例吧。
    脱口而出之前,身为天道的理智觉察到自己话语中的倾斜偏移,云知染决定把话咽下去。
    或许整个修仙界都找不到比眼下更加令人心安的渡劫场面。
    前来围观的修士没有上千也有数百人,有慕魔尊之名而来,亦有见巨龙凶兽之士,称一句是近年来最为轰动天地的场面都不算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