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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落城停下脚步,路遥宁也停下,她继续说:“你知道你为什么叫江落城吗?”
    “方阿姨说,她怀着你的时候,陪你爸爸在江州疗养,奶奶没有跟去,只有他们两个,她会弹古筝,你爸爸就吹笛子来和,还偷偷给她留了一笔钱,只是她最后没有带走。”
    “刚好是江州,你又姓江,她给你取了这个名字。”路遥宁说,“江城五月落梅花。”
    “嗯。”江落城问,“那怎么不叫江梅花?”
    路遥宁猛噎一下,忍不住说:“神经病啊,我在安慰你!”
    她无语极了,两个人对看了一会儿,突然都在这个烂到极点的烂笑话之中笑了出来,只是很淡很浅,路遥宁很快抿了下嘴,把笑意收了回去。
    “既然处理好方阿姨的事了,什么时候来处理我这边,江总?我还等着。”
    “天鹅和江宁我都还守着。”江落城看着她说,“遥宁,回家吗?”
    “不要和前妻打感情牌,很低级!”路遥宁靠近岸边越走越深,扬起一只脚腕扫水泼人,“我在和你谈生意,别忘了这局是我赢了!”
    “是你赢了。”江落城很坦然地承认,“我也错了。”
    路遥宁微怔一下。
    “时至今日,我才知道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感同身受,我总说我明白,其实在你看来,是一种不自知的傲慢,一厢情愿的施舍,你不接受也是应该的。”
    他低声又说一遍:“宁宁,我错了。”
    可路遥宁才不是容易心软的人,她总是很能得寸进尺,仰着脸插着手油盐不进:“是吗?你错了?我终于赢了你一次你才知道你错了?”
    “你一直都是赢的,是我一直不甘心输。”江落城在微风中静静地说,“因为我一直爱你。”
    “哦。”路遥宁姿势不动,脸色也不动,“那你跪下吧。”
    说完,她贪婪而兴奋地盯着他。
    江落城真的跪下了,是单膝跪地的那种姿势,用一种安然臣服的神情,陷在沙地里,可是路遥宁转身就走,腾起一股无名火来。
    江落城急忙起身抓住她的手腕,路遥宁用力甩开。
    “你别这样行不行!”路遥宁突然大吼起来,情绪激动,“你这样我有什么意思!”
    “我赢你有什么意思!”
    她在挣扎中弄散了头发,乱发的发丝沾乱了精致的口红,路遥宁推不动江落城,就气急败坏地又扬起海水来浇他。
    两个人的裤脚和下摆都湿漉漉的,江落城钳制着她,问她:“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总想要赢我?”
    路遥宁不回答,江落城一字一句说:“因为你也是爱我的。”
    “自恋狂!”路遥宁狠骂一句,终于挣脱开,向后退了两步,冷而决绝地说,“我告诉你江落城,我没有爱过任何人,我想赢你,只是因为别人都太蠢。”
    “赢别人没有意思,赢我才有意思,是这样吗?”
    “踩过你头上,才证明我又往上爬了一层。”路遥宁整理好自己的头发,“男人大多愚蠢,女人又常常自作聪明,我可以承认,你是个好对手,仅此而已。”
    她语速快但是准确,把重点词挑出来又讲了一遍:“仅此而已。”
    “我有什么特别?”江落城说,“我也自命不凡,狂妄自大,我也愚蠢、贪婪、傲慢、庸俗,宁宁,我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
    他伸出手,尝试着将掌心抚上路遥宁的侧脸,越靠越近,用气音低声说:“我并非与他们不同,只是你觉得我不同罢了。”
    “我以前恨你并不爱我,是我错了,你得到的爱太少了,所以你不会承认,不怪你,是我错了。”
    “不,不是的。”路遥宁摇着头喃喃,伶牙俐齿都不见,这是一种陌生的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姿态和情绪,他好像真的爱她,可是爱是什么鬼东西,她听人说过,也对人说过,但那是一种话术,一种达成目的的手段,而不是目的本身。
    江落城沉默地握着她的手指,拉到唇边,轻轻地吻上她的手背。
    她还是抽走了手,往后退,一直往后退,忽然一声嘶声,整个人抖了一下,表情一颤,一抹红色从脚下渗出,江落城急忙把人抱起来:“怎么了?”
    一块尖锐石片划伤了脚腕,路遥宁说一点都不疼,一滴眼泪却落了下来,她哭得自己莫名其妙,迅速擦掉,江落城不由分说换了姿势让她趴到背上。
    “我背你回去。”
    路遥宁没有拒绝,但是也没有动,海潮拍打着海岸,海面吞噬着缓缓溺亡的夕阳,远处的树影模糊成一团又一团深黄色的灰影,海风徐徐地卷上来,海鸥在低低的飞。
    他背着她走在黄昏的阴影里,高跟鞋在手里荡啊荡,背上的人传来一声又低又不清晰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