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可好了,他孤伶伶地在这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荒僻小山村,孤独地守著醉花坞……
    他疯了不成?就在宋育正打算离开的同时,一抹轻柔的嗓音顺风滑进他耳底。
    “大爷,我要打酒。”
    “不卖酒。”他挥了挥手,一脸不耐烦。
    风韵犹存的女人闻言,有些讶异地低吟。“咦!这儿换人经营了吗?”
    “对!这里要……”宋育抬头,原本苦皱著的老脸登时亮了起来。
    没想到小山村也有此等绝色,眼前的女子虽看得出有些岁数了,却风韵犹存,悄悄地勾动著他的心。
    宋育眯起眼,唇边荡开大咧咧的笑颜,马上改口。“有有有,请问大嫂要什么酒?”
    初夏的风吹呀吹,或许留在小山村也不错哩!宋育喜孜孜地想著。
    ***
    三个月后
    明媚的阳光随著清新的风轻轻抚过天地,在林木葱龙的波澜起伏间沁著股幽幽清香。
    坐在芦苇丛生的潺潺溪畔边,宋鸿珞接过夫婿递来的冷帕子,轻轻拭去脸上的汗珠。
    “好冰、好舒服。”
    摘了溪畔边的芋叶,袁浪行盛捧著冰冷的溪水,担忧地瞅著妻子。“再喝点水好了。”
    瞧著他紧张的模样,宋鸿珞轻笑出声。“我是害喜,不是生病。”
    三个月前,为了怕宋育带著官差追捕他们,两人决定暂时离开小山村。
    这段期间,两人过著闲云野鹤般的悠哉生活。
    没多久,宋鸿珞有了身孕,在多方考量下,袁浪行又带著她回到小山村。
    除了舍不得醉花坞外,宋鸿珞过度害喜的身体状况,也实在不适合再随著他四处漂泊,因而袁浪行下了回醉花坞的打算。
    “对我而言都一样。”知道妻子有了身孕后,他欣喜若狂地对她更加珍惜、呵护。
    宋鸿珞闻言,倾过身,轻轻握住他的手。“这个孩子对你、我而言,都意义非凡,我会用尽生命去保护我们的孩子。”
    袁浪行震了震,虽然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她对他及孩子毫不隐藏的爱意,但他的心,依旧为她的话而震慑、感动。
    “我也会用尽一生的力量,保护你及我们的孩子。”
    能遇到如此懂他、爱他的妻子,人生夫复何求?瞬间,袁浪行心头产生一股强烈的保护欲与无比的满足感。
    “珞儿,我爱你。”
    当属于他的温热气息,柔柔吹拂在她的颊上,宋鸿珞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你羞是不羞?”
    “我是你的夫婿,爱你天经地义,不羞、不羞!”袁浪行从容地低首吻住她,满是幸福的心充满对上苍的感激。
    好半晌,当彼此的气息微紊,宋鸿珞唇边缓缓绽开一抹笑。“老浪,你真的不怕我爹他不原谅我们吗?”
    他微蹙眉头思索了下。“见著你的肚子,我想他再怎么拗,也抵不过含饴弄孙的渴望吧!”
    她微偏著头,凝睇著他,甜蜜而幸福地笑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夏天的小山村,真的好美。”
    “那就留下来,一辈子别走了。”
    她紧贴他的胸膛,聆听他有力的心跳,喃著。“过了三个月,是该回去尝尝我们酿的酒滋味如何了。”
    “我已经开始想念春三酿的味道了。”
    “等到明年夏天小孩出世了,我们得记得酿坛酒。”
    “好,那我得再隔出一间酿酒房及酒窖。”
    她不解地问。“为什么?”
    他心口发热地在她耳边提醒道:“你说过,要为我生很多、很多孩子的。”
    宋鸿珞微微一怔,好气又好笑地嗔了他一眼。“你干脆盖一间猪舍算了。”
    “我的小孩不是猪,怎么能住猪舍!”
    “我是母猪,你是色眯眯的大猪公,你的小孩自然是猪宝宝!”她转了转灵动闪烁的杏眸,理所当然地开口。
    袁浪行怔了怔,好半刻说不出话来,这……似乎还挺有道理的。
    下一瞬朗朗笑意已由喉中滚出,唉!他这牙尖嘴利的亲亲小娘子,总有办法让他啼笑皆非呐!
    两人的笑声轻轻回荡在这空山幽谷间。
    属于他们平淡而恬静的爱情就如同小山村的溪水,细水长流,生生世世、涓涓不息地酝酿出最醉人隽永的甜蜜。
    尾声
    多年后
    金秋时节,林木葱茏的蓊然绿意随著时节染尽一片秋色,深浅相间的枫红错落有致地点缀著整个山头。
    在那一弯清澈溪流的尽头,有座水磨坊,水磨坊不远处的酒坊闪出一道躲躲藏藏的身影。
    那身影,蹑手蹑脚地由酒坊中堂悄悄走出、再轻轻地走下坊前的小木梯。
    成功离开醉花坞,宋育得意洋洋地掩嘴窃笑出声,一双眼则打量著手中的小藤篮喃著。“醇酒美人伴英雄,呵、呵呵呵呵──”
    霍地,哆一声,后脑杓一个轻击,笑声戛然中止,宋育抚著头吼道:“谁?哪个不知好歹的王八羔子敢偷袭本爷。”
    宋育低下头,眼底落入一双红色绣花小鞋的同时,他扁了扁嘴,叹了口气──完了。
    “外公、外公,鞋鞋、鞋鞋。”
    他回过头,迎向小木梯上那一对粉雕玉琢的小兄妹,灰眉垂了下来。
    失算!以为时间尚早,他压根忘了这对黏人的宝贝外孙。
    宋育甩甩身上的鸡皮疙瘩,直挺挺地走向那一对小兄妹,柔声道:“烧酒你带白干出来做啥,天冷,快进屋子里。”
    小男孩闻言,蹙起浓眉喃喃抱怨。“我不叫烧酒。”
    “我不叫白干。”小姑娘努起唇,蜜糖似的甜甜嗓音跟著扬起。
    偷跑的意图被识破,宋育板起脸。“你、脾气烈得很,轰得一把火就能烧著,不叫烧酒叫啥?你、脸蛋白嫩嫩,不叫白干叫啥?”
    “外公,烧酒和白干都是高梁酒。”小男孩纠正。
    “嗯嗯!爹爹和娘教过。”小姑娘附和。
    宋育瞪大著眼啐了一声。“唉呀,你们把外公当傻子?这只是种比喻罢了,懂不懂?也不想想,你们才五岁,外公可是足足大你们四轮呐!我喝的酒可是比你们看过的还要多……”
    宋育啪啪啪地说了一长串,小姑娘咯咯轻笑出声。
    宋育眯起眼,打住话,瞥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哥哥是烧酒,我是白干,那外公的脸黄黄的,就是黄酒喽!”小姑娘天真地举一反三。
    说完,她染著蜜味的甜笑随著脸上的小梨窝,让四周漫著股诱人的甜味。
    小孙女话里损人的意味极浓,但……很有道理呐!真是可爱!宋育被小孙女的甜笑迷惑,柔和了脸上的线条,恍了心神地抱起她。“我的白干甜死人喽!”
    就在此时,小男孩拽著宋育的袖子。“外公,咱们到山里拣野果、烤栗子。”
    笑容凝住,宋育厉声拒绝。“不行,外公今天与佳人有约。”
    回想几年前,在他逼走女儿及女婿后,独守醉花坞的那几个月,他邂逅了小山村最美丽的寡妇,共谱了一段“白头偕老”之约。
    现下他身旁有个伴,可幸福得很呢!
    “外公见色忘孙。”小男孩正声宣布。
    “外公要婆婆不要我们。”小姑娘泫然欲泣。
    成为众矢之的,宋育努力撇清。“我……我没有!”
    就在宋育陷入窘境之时,袁浪行挺拔的身影出现。“好了,小家伙们别缠著外公。”
    他话一落,只见小兄妹似见著花蜜的蝶,扑扑扑地一股脑扑进袁浪行强壮的怀里。
    “爹爹抱抱。”
    “好!爹抱抱。”袁浪行倾身,结实的双臂一左一右揽抱起小兄妹,左右逢源地接受孩子们的亲吻。
    “哼!见爹忘外公!”宋育见状,极度吃味地冷嗤了声,呜……他也想要小外孙们爱的亲亲。
    “阿爹,你同凤姨出去走走吧!成天绕著孩子转,多没意思。”尾随在夫婿身后的宋鸿珞随身关上坊门,没好气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