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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5 章 乔延礼番外(6)

    两年时间匆匆而过,宋盈艰难维持着中等偏上的成绩,而乔延礼依旧傲立榜首,和两人在班里的座位一样,与她隔着汪洋大海般的距离。

    但宋盈总觉得他好像一直都在她身边,继而又自嘲地宽慰自己,不过是暗恋所产生的幻觉罢了。

    初三下学期,乔延礼收到了省一中的入学邀请,消息在班里传开的时候,宋盈正在座位上刷中考例题。

    同桌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拍后面同学的桌子:“听说了吗?乔延礼被省一中录取了,免试直接入学,还有奖学金,卧槽,这就是学神和普通人的区别吗?”

    宋盈手中的笔画一顿,低眉垂眼,浅浅地弯了弯唇。

    她知道,乔延礼以后是想去空军的,直接进空军部队办的航校高中,接受飞行学习和训练,是他原本给自己的计划。

    乔延礼这样的人,哪怕省一中抛来橄榄枝,也未必能撼动他理想分毫。

    可宋盈没想到的是,一周后乔延礼接受了省一中的邀请。

    为了能专心学习,宋盈许久没私下联系过他,但得知消息之后,还是忍不住发了条微信:【你真的决定去省一中了吗?】

    Q:【嗯,决定了。】

    宋盈:【你不是一直都想去航校?】

    Q:【之前的确很想。】

    【但人总是会变的。】

    宋盈疑惑地眨了眨眼,手指放在屏幕上没动。

    过了一会儿,他又发过来:【也许换种活法也可以。】

    【快中考了,加油。】

    宋盈心事重重地愣了一会儿,敲字:【嗯。】

    她转过头,课外活动教室里人不多,能看见他的座位,但乔延礼也不在座位上,只有桌面上厚厚的一沓书。

    他所说的换种活法,是什么意思?

    宋盈百思不得其解。

    而在她和乔延礼仅剩不多能见面的[ri]子里,也终究没有弄清楚。

    但她隐隐知道,无论怎样,都是与她截然不同的活法,南辕北辙的两条路。

    *

    这些年,他看过江城四月的花开花谢,捱过帝都冬天刺骨的风雪,在德国柏林[jiao]流的那两年,[chun]季校园里大片大片的矢车[ju]盛放,也曾想拍一张照片给她。

    矢车[ju]代表着幸福,他想知道现在的她是否幸福。

    只是在上大学后,两人的对话框再没有来往消息,他也从没见过她再发朋友圈。

    心想,应该是换号码了吧。

    后来他只在别人发的高中同学聚会照片里,看见她和一个陌生男孩坐在一块儿,笑得和当年一样温柔恬静。

    心里就像是空了一块。

    [chun]去秋来,乔延礼渐渐连她的消息都无从得知。

    *

    自从他回国,每周都要回一趟外公家。

    乔鸿卓老年越发注重养生,因为之前得过肺癌,千辛万苦才捡回条命,年纪越大越怕死,说城市里空气差,

    吃的东西也不健康,在郊外买了座山,建了座园林别墅,没事请几个老朋友去打打高尔夫,钓钓鱼,修身养[xing]陶冶情[cao],每天吃的都是自家菜园里的有机蔬菜,希望能活得久一些。

    乔鸿卓总说,自己这条老命不值钱,什么时候老天爷说收就收了,但起码让他活到看见乔延礼结婚,还想抱抱重孙子。

    乔延礼照例为他检查完身体,收好血压计,准备去厨房看看今晚保姆阿姨做什么吃的,却被乔鸿卓叫住:“一一,明天有事儿吗?”

    乔延礼关上柜门,回头:“没事儿外公,怎么了?”

    “外公想出趟门,你给我开车。”乔鸿卓拄着拐杖从躺椅上起来,舒了一大[kou]气,“人老了不中用了,连车都开不动了。”

    乔延礼连忙走过去扶他:“明天我带您去。”

    晚上,乔延礼留在外公这儿,第一天早上乔鸿卓还睡着,他起来检查车子。

    天太冷,换了一瓶防冻的玻璃水,又把车洗了一下,透过干干净净的前挡风玻璃,看见副驾上坐着的,一只有点陈旧的粉兔子玩偶。

    这是他没能送出去的十八岁礼物,便从十八岁开始,陪他至今。

    一直放着这只玩偶,他的副驾从没坐过人。

    出门时,乔鸿卓坐在后座,乔延礼换了个舒缓静心的歌单,回头问外公:“咱们去哪儿?”

    乔鸿卓叹了一声,说:“城东区监狱。”

    乔延礼有点意外,边把车开出停车场,边问:“您在那儿还有朋友?”

    “……嗯。”乔鸿卓眼眶泛了红,沧桑的嗓音添上几分哽意,“去接一个老朋友。”

    *

    第 75 章 乔延礼番外(6)

    宋盈昨晚又睡在画室。

    磨了一夜的画稿,还没休息到四个小时,就被闹钟叫醒。看清手机屏幕上的闹铃备注,才想起今天是接爸爸出狱的[ri]子。

    最近太忙,脑子都快被搅成浆糊了,幸亏她早早就定了[ri]程提醒。

    虽然这些年她经常会去监狱看爸爸,但今天是个特殊的[ri]子,她终于能带爸爸回家了。

    宋盈出门前洗了个澡,把头也洗了,[jing]心地卷发,化妆,盖住昨晚熬夜工作的憔悴痕迹。

    当初她执意要考美院,家里人不愿供她读这么贵的专业,妈妈拗不过继父,答应不给她学费,[bi]她妥协去念个普通大学。宋盈因此和家里撇清了关系,靠助学贷款读完大学,毕业后如愿成立了自己的画室。

    画室虽然规模不大,但运转还挺顺利,能赚点小钱,还清了贷款,去年还给自己买了辆小奔驰。

    站在监狱高高的铁门外,她抬头仰望,这堵高墙终于困不住爸爸了。

    她一直都在盼着这一天,努力工作,都是为了这一天到来,就像小时候爸爸照顾她一样,也让爸爸过上舒适的生活,让爸爸为她骄傲。

    一道略微佝偻的身影,一个小包,男人从铁门拉开的门缝中走出来,抬起头,似乎不太适应外面的阳光,抬手遮了遮。

    宋盈眼眶一热,

    深吸一[kou]气压住那阵泪意,露出一脸灿烂笑容:“爸爸!”

    宋远志老了,比同龄的男人都更有沧桑感,可能因为常年在监狱,习惯[xing]低头驼背,看上去没什么[jing]神。

    宋盈想起爸爸年轻时俊朗的容颜和挺拔的身姿,举起她在半空中飞来飞去时眼里温柔而耀眼的光芒,忍不住还是落下眼泪。

    她跑过去,抱住那个佝偻的背,哭得像个孩子。

    “好了,乖乖,不哭了。”宋远志像小时候那样轻拍着她的背,“爸爸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

    宋盈用力抱着他点头。

    她终于……又有家人了。

    父女俩沉浸在重逢喜悦中,直到不远处一辆卡宴缓缓停下,从后座走下来一个须发近白的老人,拄着拐杖,蓄着力气朝这边喊了一声:“小宋。”

    宋盈以为在叫她,回过头一看,却是个完全陌生的老爷爷。

    她诧异地看向宋远志,却见爸爸的嘴唇在颤抖:“乔兄……”

    卡宴驾驶座走下来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扶住老爷爷。

    宋盈看清了那张脸,思绪仿佛被定格,整个人也瞬间僵在原地。

    十多年没见,从少年长成了男人,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那双全世界最清澈也最深邃的眼,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就像从来没分开过。

    “盈盈。”宋远志激动的嗓音将她从神游中拽了回来,“快打声招呼。”

    宋盈不敢看乔延礼,错愕的眼光落在老爷爷脸上。

    宋远志嗓音颤抖地向她介绍:“这是爸爸的好朋友,叫乔爷爷。”

    “好朋友怎么能叫爷爷?”乔鸿卓笑得像个老顽童,“丫头,我算你父亲的大哥,叫伯伯。”

    “……”宋盈抿了抿唇,对这个满头白发满脸褶子的老爷爷,表情十分为难。

    “还是叫爷爷吧。”宋远志握住她手,笑了笑,“我闺女年纪小,伯伯她可叫不出来。”

    乔鸿卓哈哈大笑:“你这是说我老了?”

    “哪敢啊,您这中气十足的,还能活五六十年。”宋远志也笑得无比畅快,看向他旁边的年轻男人,“这是……”

    乔鸿卓拍拍乔延礼胳膊:“我外孙。”

    宋远志满意地点点头:“一表人才,一看就很优秀。”

    乔鸿卓扬了扬眉:“还行,家族平均水平。”

    宋远志呵呵一笑:“你就嘚瑟。”

    “咱别在这儿站着了,怪冷的。”乔鸿卓搓搓手掌,“找个地方我做东,庆祝庆祝?”

    “吃个饭行,但还是我请吧。”宋远志走过去,拉住乔鸿卓胳膊,“我扶你。”

    乔鸿卓哼笑着转过身:“你才出狱你哪来的钱?”

    “你怎么就知道我没钱?”

    两人在前面你一言无一语地打嘴仗,宋盈欣慰地抬手抹了抹眼泪。

    她曾经还很担心,爸爸出来后整个世界只剩下她,连朋友都没有了,往后的[ri]子该怎么过,谁又会接受他这样一个坐过牢的人,可现在看着乔爷爷,她好像没那么担心了。

    旁边从忽然伸来一只手,递给她一张纸巾。

    乔延礼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开的外公,让两人单独叙旧去了,走在宋盈身后。

    宋盈目光微颤地看过去,重新对上他清澈如玉的眼眸。

    “好久不见。”他说。

    宋盈看着男人轻勾的唇角,和当年一样温润的眼神,怔然片刻后,才恍惚地发出声音:“……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