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吗?好,那我们回去好了。”寇冰树傻傻地提起牡丹灯笼,挽着看起来似乎吓坏的老公,往回走。
    走出墓园时,寇冰树忽然停下步子,愣愣地回头,朝管冬彦的墓地望了过去。
    她仿佛听见了,依稀听见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对她轻轻淡淡地说着:“冰树,谢谢你。”
    那声音近在耳畔,很凉很淡,却很清楚。
    “七英,我……你怎么了?你脸色好难看啊,七英……你在看什么?”寇冰树扯了扯两眼发直的丈夫。
    袁七英咽了咽口水,困难地将锁定在寇冰树左方的视线拉回来,欲言又止,最后干脆一把扛起老婆,发了狠,拔足狂奔起来。
    一路不停地从后山狂奔回寇冰树的姑婆家,才将莫名不解的老婆放下。
    袁七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心翼翼地回头,瞥了瞥乌漆抹黑的来时路。
    他、他看到了……看到一团朦朦胧胧的白光从那只猫的墓地里飘出来,一直飘到他老婆身边,还开口说话……说谢谢他老婆……
    他真的撞鬼了!妈——呀!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冷又怕鬼的袁七英双眼一翻,大大的一尊人就这么昏倒在寇冰树姑婆家的台阶上,自此成为了此村一把中看不中用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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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后的某月某日,某人家客厅。
    有着蟑螂般亘古不灭的生命力,郝思佳继上次遭儿子狠话重创后,隔天就出现在儿子家里,并不经他允许,又“乱动”起儿子的家里,只因她实在实在无法容忍不够优美的用餐环境。
    忙到三更半夜才返家的袁七英,一推开门,就有了做人失败的怀疑,因为他身边的人完全不把他的怒气当回事。
    “宝贝亲亲儿,你何年何月才肯叫郝思佳一声妈妈呢?”郝思佳端着刚刚由法国空运抵台的珐琅杯盘。
    “这辈子你慢慢等好了!”袁七英一看到屋子里到处是蕾丝,心火就爆升。
    “小树儿,你听见没有?我儿子希望他美丽迷人的好妈妈长命百岁呢。”郝思佳揩了揩感动的泪花。
    “嗯。”寇冰树用力点头,表示对婆婆与丈夫跨出和谐的第一步最忠贞与开心的支持。婆媳关系和谐如故。
    “我哪……”袁七英的狠话被老婆凝泪的感动表情,瞅得撂不出半句来。“可恶!吃死他了……这些人……”他搔着后脑勺,嘀嘀咕咕着往屋内转去,忽然又急步冲出来。“等一下,你们给我等等!现在是半夜一点半了,三更半夜的,你们喝什么鬼茶呀!”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袁七英一脸不解地瞪着掩嘴狂笑半天的郝思佳,转头问老婆:“她吃错药啦?”
    “喔呵呵呵呵呵呵……小树儿,我的瑞德在楼下等了,喔呵呵呵呵呵呵……我下去,不用,你不必起来,我自个儿下去。”
    “没关系的,我……”正要跟下去送客的寇冰树被袁七英拉了回来。
    “笑就笑,就不能正常一点笑吗?明明是人,干嘛一定要学火鸡啊,莫名其妙……”袁七英嘀嘀咕咕着,十二年来第一次送母亲到门口。
    看着那位为了配合郝思佳的浪漫美学特地改名瑞德的白瑞德,专程坐电梯上来接回太太。十二年来,头一次,袁七英回应了“夺母者”的点头问好,虽然脸色僵硬,姿势僵直得很像僵尸。
    郝思佳依然揩着滚不尽的美美泪花,深深凝视电梯外态度终于稍稍软化一些的儿子,心中感慨万千。盼了又盼,原以为今生无望了……也许有一天她终能得偿夙愿,亲耳听见儿子叫出那个字眼——妈妈。
    哎哟,好凄美哟……好感人哟!太动人了……
    看样子,她又在发神经了……袁七英冷眼斜瞄身子无故抽搐的郝思佳。
    “儿子,宝贝亲亲,恭禧你哟!妈妈替你觉得很开心哟!”电梯门合拢的一霎,郝思佳笑中带泪,语气真挚又正常地笑道:“要好好疼惜辛苦的小树儿哦,妈妈是很辛苦的,晚安!”
    “什么东西啊……没头没脑的,做人真不干脆……”一头雾水的袁七英转身,就看见老婆两颊酡红,欲言又止地站在玄关等他。“你等一下,我洗澡很快就好。”
    “七英……那个……”寇冰树“那个”嗫嚅完,便没了下文地尾随袁七英,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动。
    “这么晚了,你还没洗澡吗?”袁七英诧异地看她羞红了脸,跟着他踱进浴室。他棱角分明的面容红得发烫,对着墙壁低低问:“你……你想跟我一起洗啊?”
    “不是的!”寇冰树吓了一大跳。
    她激烈的反应惹恼了袁七英。“跟我洗,你老公洗耶!又不是跟酷斯拉,你干嘛吓成那样啊!”厚!很侮辱人哦。
    “我是……有事想……想跟你说……”
    “什么事?”她欲语还休,模样慎重,对老婆的身体健康十分注意的袁七英一阵神经质。“是不是今年的检查报告出现不寻常的异物?”
    “是……也不算是……”
    “那到底是不是啊!?”袁七英深觉心脏无力、双腿虚软,赶紧掀下马桶盖,一屁股坐上去,顺便把支吾其词的老婆抓来双腿间。“你不要吓我,快点说啦!”
    寇冰树情急之下,想起婆婆教她说的:“妈妈说只要跟你说,你要做爸爸了,就……就可以了……”
    “哦,老女人说只要跟我说我做……”袁七英掩着嘴,一脸震惊地向后退去,直到背部抵住墙壁。“你、你你……你怀孕啦?”
    寇冰树羞羞怯怯地一点头,嗫嚅道:
    “医生说两个月了……”七英的反应和妈妈说的不一样,他好像很惊恐耶……
    “什么?!”不知不觉,他竟然偷偷当了两个月爸爸,可——恶!
    袁七英愣愕地望着老婆,努力消化这个使人扼腕的消息好久好久,忽然冲出浴室。
    抓起车钥匙和手机,他忙碌打着电话通知彼岸某对老夫妻,通知一干死党,并牵着老婆往地下室停车场走去。
    “我们去哪里?”寇冰树问着正忙着帮她系安全带的男人。
    “我们去力齐家。”袁七英将后座的睡枕塞在老婆颈后,安顿好老婆后,他迅速上车。“我不会飙太快的,你累了就睡一下。”他倾身过去吻了吻辛苦的准妈妈。
    已经被老公载出载入载习惯,寇冰树提醒道:“我不困。现在已经一点了,力齐哥和小秀可能已经就寝了……”
    “谁甩他睡不睡呀!我们的心娃比较重要!”
    这样……不太好吧……心、心娃?
    夫妻俩在接近两点的时候,抵达北投,五只应召前来的猿人满脸疲惫,在各自的越野车里睡得歪歪倒倒,直到袁七英神气活现地撸醒他们。
    “死七英,你最好有重要事情,半夜叫我们到这里来的代价,可不是一顿毒打就能摆平……”被中断好眠的猿人们围着神清气爽的幺猿吠吠不休。
    “等力齐出来再说!”袁七英故弄玄虚,打手机让深眠中的展力齐出来开门。
    不到一分钟,木造大门“刷”地一声,紧急拉开,赤脚跑出应门的展力齐与其他五位猿兄弟一样,蓬头困面、满眼血丝。
    “死七英!又发生什么事?别告诉我你这废人又把老婆弄丢了……”
    袁七英得意非凡地嘿笑三声,冲着展力齐的脸开心宣布:“我怀孕了!”
    “什么?”六只猿兄弟狠愣一下,不是很理解地纷纷掏起耳朵、敲敲太阳穴、折折指关节。“有种,你再吠一次!”
    “我家心娃再八个月就出来了,怎样!?”袁七英掩不住狂喜。嘿嘿,总算报了一箭之仇,以后力齐再也不能拿他家宝娃向他臭屁了,他家也快有心娃了!“我怀孕了!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