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朋友一场,到头来却换来这种椎心的伤害,她不懂。
    “小雕,你不要这样嘛……”阿嫚泪下如雨,试图阻挡她。小雕冷冰冰的样子好可怕。
    “尤妈妈很担心你,你别再惹她伤心了。”花雕话中有话地发车上路。
    望着绝尘远去的人,阿嫚慌了神,手足无措地泣涕不止。
    依赖小雕过久,这次实在是太恐慌了又拉不下脸与她和谈。原只是想气气小雕,和她赌气而已,为何……为何事情会演变至此……
    心情跌至冰点,花雕提不起聊天兴致,也没脸见人,陆续打发走接踵而至的常客,已近交班时刻,她难受的心情没半点好转。
    今天被五个杨令悠的亲卫队堵住,她恼学妹欺人太甚,死都不肯解释她的清白,双方互不对盘打了起来。本来嘛,她人单势薄被五个人圈殴,打得头破血流在所难免,这样已经够衰了,但肉体上的痛楚怎么都不及阿嫚以言语伤人来得厉害。
    幸好今天杨品逸自己下厨煮晚餐,她不必拿这张红肿的脸去自助餐店丢脸,可是阿嫚残忍的话却让她慢慢检视起她与杨品逸之间的种种。
    那个木头人……
    他们已经交往大半年,这期间一直都是她主动在示好、亲近他,杨品逸从未表明过什么,只陪她看过一场电影。这种单方面的你情我愿,到底算不算是一对恋人?
    越想越令人沮丧……花雕托腮重重一叹。
    今晚她草草结束晚餐,那块木头连问也没问一声;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他也没留意到,遑论注意到她心情不好了。唉,难怪他在学校的绰号会是“木头”了。
    不知为何,今天以前她所能容忍、体谅的迟钝,全在阿嫚寥寥数话的攻诘下,变得令人不耐且惶恐了。
    虽说认识杨品逸之初,她就知道他的本质不够敏锐,甚至可说是驾钝,而重友情的他最近又为了阿野三个月后要参加的法国才SuperBike公开赛,更加忙得不可开交。他要陪阿野去教练场试车,要帮他检视机车性能,三个大男生聚在一起讨论的全是一些她听不懂的赛车技巧,根本没她立足之地。
    她心情不安、烦躁时,他却沉迷于他的机车不可自拔。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她迷惘了。
    “啊!好烦哦!”花雕猛然抬头大叫,让刚要进门的商也恬吓了一跳。
    商也恬看到她脸上的淤青,惊骇地倒抽口气,快步走近柜台。“你……你的脸怎么了?”
    由于个性内向、不擅言词,功课又在中下程度,商也恬在学校总是交不到知心的朋友,何况大家为即将到来的大学联考各自拚命,也没余力发展友谊。还是专校好,像花雕这样无忧无虑的学生生涯多好,读的是自己所喜好,不必为了联考压力喘不过气,真的好好。
    “有那么惨吗?”花雕第N次揽镜自照。完蛋了,青肿那么明显,晚上回去该怎么向姊姊解释?伤脑筋。
    “你……和人打架吗?”心思极为纤细的商也恬忧虑地问。
    商也恬诚挚的关心令人感动。“嗯,还不都是为了杨令悠。”拜阿嫚之赐,感觉陡地灵敏不少,花雕不由自主观察起面前清秀白晢的女孩。
    在她伸出友谊的手许久后,羞怯的也恬终于慢慢拿她当朋友看待,也因此阿嫚的一番话才会让她心烦不已。
    “那些同学、学妹的,还是把你当成他的女朋友吗?”唯一明了花雕苦恼的商也恬替她感到不安,她轻声嗫嚅:“你为什么不公开你和阿逸哥的关系?”
    花雕暗骂自己粗神经、没神经,竟没发现也恬在谈起杨品逸时脸上努力遏抑、却仍不自觉流露的依恋,现在她可瞧得一清二楚。心中重重一叹,花雕黯沉了脸色。这阵子她为杨令悠带给她的诸多烦恼向也恬大吐特吐苦水,难为也恬静静承受下来。
    她一定很痛苦……
    “也恬,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当我是朋友就老实回答我,不可以隐瞒。”花雕一不做、二不休,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她才不要把烦恼憋在心底让自己难受一整晚呢!
    商也恬被她的决绝和慎重的态度吓了一跳,迟疑地怯怯点头。
    花雕再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才轻柔地问:“你是不是喜欢杨品逸?”
    商也恬瞬间骇白的脸色,回答了花雕的问题。
    “对不起。”花雕脸色惨白地背过身去。这种暗恋的煎熬,纤柔的也恬是怎么承受下来的?自己真是个大神经的女人。
    隔着柜台对望,商也恬以为她在生气,惊慌得乱了分寸。
    陆续有客人进来,花雕均压低头,以悒郁的心情应付过去,直到店里再度剩下她俩。两人都不说话,凝重的氛围持续好一阵子,花雕突地抬起头破涕一笑,轻快的打破沉重人心的僵局。
    “我……我不是……”商也恬松了口气,急着想解释,她不愿破坏人家的感情。
    “也恬,你先听我说。”花雕正色,眼神却很温柔。“首先,对不起,我一直忽略你的心情,没发觉到你对杨品逸的心……”想到她留经做过那么残忍的事,花雕忍不住就想哭。
    “小雕,你不必……”
    花雕潇洒地挥手告罪,“我没有要将杨品逸让给你,你不必担心。”她可以容许竞争,但不会将感情当廉价的跳楼拍卖品转让。
    商也恬红了脸。
    “啊!我胡蒙真的蒙中了啊!”花雕强颜啧道,不愿再增加她的心理负担。
    “小雕……”商也恬不安地轻咬下唇。
    “我可是满心不愿意哦!”花雕轻快地眨眨眼,情不自禁地哑声说道:“我希望你和我公平竞争。”唯有这样才能弥补她带给也恬的伤害。她知道伤心是一种很难痊愈的病,这种病倘若是经由好友传染,那尤其严重且不可原谅。她欠也恬好多。
    商也恬震惊得说不出话,拿她当精神错乱般瞪看。她在胡说些什么?!
    “虽然这是件很丢脸的事,我还是必须说,杨品逸从没说过他喜欢我。”话脱口而出后,花雕益发不安,也不得不正视这件伤人的事实。
    商也恬瞧出她眉眼间的痛苦,不忍心地轻声点醒,“可是他也没有拒绝你的接近,不是吗?”
    如果说嬉嬉闹闹算是一种情爱的表现,那么她确实是喜欢杨品逸,特别喜欢赖在他身边撒撒娇。待在他身边她总觉得很有安全感,就算他从没表示过喜欢她,也的确如也恬所言没拒绝过她,可是她仍然开始不安了。
    “我想看看他是不是来者不拒嘛。”花雕突然精神百倍地打趣道。算了,她才不要想那么多有的没的,自我折磨。未来的重要,眼前的也重要,只是多了个竞争对手而已,要哭等输了那天再哭也还来得及。对!她不要还没上阵就先输给自己。
    花雕从不瞻前顾后,坦率面对问题的生活态度一直为她所羡慕,商也恬被花雕诚挚的面容打动了。
    “你……确定吗?”她是不是该先试过再放弃?她一直没有尝试过为自己争取什么,从小到大都没有。
    花雕郁闷的心情被商也恬的善良驱散。
    “也恬,先说好,咱们不管谁输,都不可以埋怨对方。”她伸出手,不想因为爱情,失去这位善体人意的新朋友。
    商也恬羞怯的脸扬起一抹笑意,轻轻地伸出小指和她打勾勾。两人的情谊存添上情敌的新身分后,反而因相通的心情更上层楼。
    “我们以你毕业那年来……决定输赢好了。”为了安抚小雕自责甚深的心,商也恬轻柔地应允。
    目前她只想从小雕身上多获取一些坚毅的力量,至于心仪已久的阿逸哥……其实小雕的忧心真的多余。她能够自在地陪伴在他身侧半年多,便表示阿逸哥也在不自觉的接纳她。
    过去并不是没有倒追阿逸哥的例子发生,大胆向他求爱的女孩子比小雕知道的要多很多,但那些全被阿逸哥礼貌的躲避给回绝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