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边,你一下一下地轻晃着腿,影子在清灰的月光里时隐时现。
    “好久不见。”他说。
    已经四年了啊,你想,确实很久了。
    于是你清了清嗓子说:“请问你是?”
    -----没消息的时候,你觉得人没事就好。
    有消息的时候,你觉得自己也是有小脾气的。
    然后听了景光的这几年的经历,你扯了扯他易容后的脸,觉得人活着就不错了。
    “That I exist is a perpetual surprise which is life.”(我的存在,对我是一个永久的奇迹,这就是生活。)
    -----于是在朋友眼里,你又交了新男友。
    “比上一个好,”她悄悄地跟你耳语,“脸一般但看起来身材很好啊!”
    你心想其实脸也很好,并在口头上肯定了她的眼光。
    这位已婚妇女凑近你问了句话。
    你:“?”
    她看了眼你的表情就拉着你开始嘀咕:“@#¥%…”
    你都懂,但你不敢说。
    这导致了景光从盥洗室出来时,你看着他沐完浴卸好妆的样子莫名心虚地大喊:“也没有很好啦!”
    景光:“?”
    -----父母开始催婚了。
    内容大概就是:啊,我们这单身了二十几年的女儿好不容易谈个恋爱还被人渣了,相亲对象也吹了,现在终于有一段稳定的感情,也算是走出来了!
    所以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你真怕他们知道真相后把景光打出门外。
    在你费时间委婉地解释之后,你的父母表示“儿孙自有儿孙福”,然后心安理得地把你们赶去筹备婚礼。
    “请多多指教,今竹先生。”
    -----虽然有点不可理喻,但你有理由怀疑你的丈夫曾经渣了安室先生。
    看看人家喝的。
    比亲友还像亲友。
    -----今竹先生经常出差,这是邻里都知道的事情,所以你省掉了很多解释的环节。
    总不能他突然出警你还得跟人打掩护说“他去上厕所”。
    那可能需要担心的人可能就轮到你了。
    虽然知道些缘由,但你还是打趣他说:“做警.察跟做贼一样。”
    景光帮你擦着头发,闻言把浴巾蒙在了你头上,低下头语带威胁:“逮.捕。”
    你扯下浴巾,偏头凑近他的脖颈轻咬了一下,“袭.警。”
    由此可知,恋爱使人智障。
    小光出生的时候,景光也不在身边。
    虽然知道你们夫妻恩爱,但前来探问的好友还是有点忿忿不平,“今竹君这是打算只生不养吗!”音量好歹还顾及着房里有个人类幼崽。
    你做了个安抚的手势,然后更正:“是我生。”
    她被你正经地表情威慑到了,并觉得你是个傻子。
    你时常觉得小光有两个爸爸。
    “诸伏叔叔”成了“爸爸”以外最崇拜的存在。
    虽然在小光面前出现的频率都不高,但在树立榜样方面真是意外地有用。被要求对“诸伏叔叔”的存在保密的时候,她也言听计从,有着怀揣小秘密的兴奋和保卫秘密的义不容辞的使命感。
    就是景光每次都在小光睡着后才卸妆还挺费心思的。
    为了方便,景光剃掉了他的胡子,你摸着他光洁的下颌处,有点忧心长期的易容会不会对皮肤有影响。
    但后期“诸伏景光”这个身份活跃起来的时候,你更忧心了。
    后来他直接消失了三个月,如果不是定时邮件还在发,简直就是二次复刻。
    你假装不经意地路过波洛咖啡馆,安室先生果然不在。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会面你是知道的,毕竟有时需要保证一定的知情权才能更好地保守秘密。
    你尽可能地稳住情绪,但偶尔会出神。连小光都觉察到不对劲,夜里窝在你的怀里小声地问:“爸爸去哪儿了?”
    你说他很快就会回来。
    你再见到景光时,他的胡子已经冒回来了。
    熟悉的眉眼,本来因为易容而捂得白皙的皮肤黑了些,还有几道结痂的伤痕。
    你打量了他好几个来回:“该剪头发了。”
    “别哭呀。”他揉了揉你的头发,粗糙的指腹轻拭你的眼角。无奈又温柔。
    你把头埋在他的肩膀,把泪全洇在他衣服上,对自己的表现有点自暴自弃。
    毕竟已经不是可以任性的年纪了,都当孩子妈了总该成熟稳重些,你的预设明明是要做“可靠的避风港”,这种时候只需要笑着对跟对方说“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景光说,“都结束了。”
    -----说是结束了,但后续的扫尾还是很费功夫的,你也不指望那俩劳模能休息。
    准备好女儿野餐的便当,你买了一束花带去孤儿院。你曾经的心理咨询师成了这里的“诸伏院长”,得空你就会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