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样?」霍靳语气很冲。「再怎麽挂念,他们丢下她终究还是事实,再说,你又知道,那临死前的呼唤不是出于内疚?」
    「靳……」御澄云阻止他,不愿他对死者不敬。
    「我没要说什麽,只是要她知道,这麽多年下来,你所承受的压力有哪些。」
    表示知道分寸,霍靳朝御宛芸继续开火。「你知道她从小到大,总共被逼着学了多少她不喜欢的课程?」
    御宛芸无声,因为没办法回答。
    「怕她被绑架,不管她乐不乐意,即使又跌又摔,还是得跟教练学防身术;怕她气质不足,小提琴、钢琴一个礼拜各上三堂课,当然心算课也上了不少,那是为了培养她对数字的敏感度;再大一点,那更是精彩,为了让她全方位发展,只要是能想到的课程,不论她的意愿为何,她都得学。而你呢?那时在做什麽?」霍靳很不客气的问她。
    她回想,想举出例子,说她也被逼学了什麽,但她想不出来,她从小到大,父母兄长从没逼迫她做一件她不乐意做的事。
    「那时候的你,有爸爸疼、妈妈爱、有哥哥照顾,一家人的关爱都在你的身上,可是她呢?她有什麽?唯一有的,就是这麽一个只会严厉要求她的爷爷,这样你还想计较什麽?」霍靳气愤。
    「我……我也不是想计较……」御宛芸开口,语气心虚不已。
    「一直以来,她一个人撑了下来,没敢抖出隐瞒在心底的秘密,让你们一家四口在美国共享天伦,但你有没有想过,她是人,尤其御爷爷加诸了许多的功课在她身上,她也有累了、倦了、学不好的时候,但是只要她一没达到要求,你知道御爷爷都是怎麽罚她的吗?」霍靳没放过她,进一步逼问。
    「算了,不要提了。」御澄云叹气,不愿回想那些过往。
    「为什麽不提?你不说,她永远不知道你没饭吃、没觉可睡,为的就是要练好一首曲子或是解出一个方程式。你不说,她这种人永远都不会明白,你为了成全他们四人的幸福,受了多少折磨,为什麽不说?」霍靳比她还气愤。
    御宛芸哑口无一言,常年被提醒她该要感激,感激在台湾的澄云为他们一家人的付出,可是她哪裡知道御澄云承受过这些?
    现在具体的听霍靳形容了,她无言,真的默默无言。
    「别说了,我不想回想起那些。」御澄云觉得厌了、倦了。
    「你没事吧?」霍靳担心起她的状况,因此懒得再花费心思在御宛芸身上就算是骂人也一样,他都没心情了。
    「走吧,我不想再留下来了。」她说。
    「嗯,那走吧。」霍靳也不留恋。
    「等等,那爷爷说的婚事……」
    「不会有婚礼。」不等御念风说完,御澄云一口否定掉。
    「但是……」
    「没什麽好但是的,总之绝不会有婚礼。」这回换霍靳一口否定掉他。
    两兄妹同样无话可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人离去。
    「哥……」好半晌,御宛芸开口,语气中有着懊悔。「我好像……好像误会了什麽,犯下不可饶恕的错……」
    在她嗫嚅后,御念风重重一叹,无奈的看着她。
    「你现在才发现吗?」
    ***
    车上,良久的沉默后……
    「你想到解决的办法了?」霍靳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是想到了一个。」她承认。
    「哦?」他洗耳恭听。
    「你愿意跟我结婚吗?」她说,很劲爆的一句。
    「通常这该由男方提出。」霍靳提醒她。
    「你知道我的情况特殊,不能用一般的状况看待。」她叹气。
    「但求婚的事,我觉得还是得由男方开口。」他说。
    「是吗?」她不以为然。
    「我坚持。」霍靳在这一方西很老派。
    「所以你想?」扬眉,她问。
    「你愿意嫁给我吗?」他求婚。
    「还不是一样?」她笑了出来。
    「当然不一样。」他一脸认真,指出当中的分别。「这不光是我愿意跟你结婚,而是我请求你嫁给我,是我跟你求婚。」
    「就算是那样,你得有心理准备,娶了我,你什麽也得不到。」她提醒他,要想想清楚。
    「你错了,娶了你,我当然有所得,我得到了你,不是吗?」他纠正她。
    她想笑,却不小心的叹了口气。
    「这回我公然违背爷爷的意思,还先斩后奏、一劳永逸的完全断绝了他挽回的机会,我不确定他会做出什麽事来。」她已经想了很多。
    「别想了,既然决定要完全的离开,就别再管老太爷会有什麽反应了。」霍靳不愧是霍靳,知道她的顾虑,当然,他也知道御长夫这回下达的要求真让她死了心 ,让她对那个家仅剩一点点的希望也破灭了。
    「这回离开,我就不会再回去了。」她低语,真的是绝望了。
    她真的没想到,出院后的御长夫竟变本加厉,以前她扮演男孩子的角色,顶多是被要求表现而已,可现在就连她的婚姻都要被干涉、指定,这已经超出她所能容 忍的范围。
    够了,她真是受够了,过去她已不愿再回想,可是关于未来,她的人生要掌控在她自己的手裡,她要自己作选择,选择携手一生的对像。
    「我们若结婚,霍爷爷那边没问题吧?」她想到。
    「不是若,我们一定会结婚。」他再次纠正后说道。「再说会有什麽问题?他 以前就超喜欢你,早已不得你是女儿身,来个指腹为婚,好拉你进我家的门。」
    霍靳说的肯定,没费事提起,就算家裡的人反对也一样,他还是要娶她、还是 要跟她结婚,他绝不会让她嫁给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
    「到时该怎麽跟他老人家说呢?」她已经忧心起来。
    「当然是用嘴说,到时我们飞去加拿大看他,顺便通知他一声就好了。」他觉得没什麽大不了的。
    「那我们什麽时候结婚?!」她问他的意思。
    「当然是现在。」他给了答桉。
    「现在?」她明显一怔。
    「公证结婚,方便又省事。」他说的理所当然。
    「那需要见证人。」她提醒他,他们现在只有两个当事人。
    「那还不简单,我相信郡跟月童他们会很乐意当我们的见证人。」早想过这个问题,他立即提出两个朋友的名字。
    「你是认真的。」她看着他,有此结论。
    「当然是认真的,难道你是开玩笑?」等红灯时,他眯起了眼,为了这个可能性。
    「当然不是。」她立即否认。
    「那现在?」他问。
    她摇头,在他大感紧张的时候失笑道:「像你说的,公证结婚喽!」
    「现在?」他再次确认。
    「嗯,现在!」她肯定。
    绿灯亮起,霍靳的小跑车启动后呼啸而过……
    呀呼!结婚去了!
    尾声
    「两个孩子到加拿大了?」
    正在欣赏照片的御长夫抬头,循声望去,看见结交数十年、当年还差一点成为妹婿的好同学--周秉良。
    「是啊,霍老寄了几张照片给我,他们两个看起来很开心、很幸福。」御长夫欣慰地说道。
    「你后悔吗?」周秉良好奇。
    「那你呢?帮助青荣他们那样骗我,你后悔吗?」御长夫反问。
    当年的瞒天过海之计,如果不是周秉良的大力帮忙,帮忙伪造资料、帮忙掩饰,甚至长时间担任「御风行」的专属医生来掩盖「御澄云」的存在,御青荣夫妻一时异想天开的计划是不可能成功的。
    「你知道我跟美玲没能结成婚,在她死后,我没办法再接受其他人,因此我一直把青荣当成自己的孩子……」周秉良叹气。「当他那样苦苦哀求我时,我真的没办法拒绝他。」
    「为人长上的,的确没办法看后辈痛苦。」御长夫有感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