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儿一边哭,一边嘶声喊叫,用尽吃奶的力气想扶慕容涓涓起身。
    「绣儿,别哭,快扶我起来……」娇颜扭曲的慕容涓涓,靠着母性的坚强及绣儿的帮助下,硬是撑起摇摇欲坠的身子。
    「少夫人,血、血……」绣儿在看到血一直从慕容涓涓脚下流出后,嘶吼得更加大声,「快来人呀!福叔、翠婶!」
    怎么办!怎么办!这里根本不会有人经过。
    「绣儿,不要看,我们继续往前走……快!」她也担心胎儿即将不保,但仍镇定地紧握住被血吓得脚软的绣儿,一步步地向前行。
    她不能倒在这里,更不能失去东方家的骨肉。
    「好,绣儿不看、不看,我们走……」绣儿浑身抖颤地看着正前方,并继续大声的唤人。
    「咦?那不是绣儿的声音吗?」就在慕容涓涓抱住肚子,颓然地依靠在绣儿身上时,绣儿惊骇的尖叫声终于引起附近下人们的注意。
    就见二、三名清扫的仆役赶紧丢下手边工作,匆匆地跑来,在一见少夫人危急的情况后,其中一人先去通知夫人及少爷,其余人则同心协力地抬起慕容涓涓,往主屋直奔而去。
    第八章
    「孩子、孩子……」犹闭紧双眸的慕容涓涓,仍不停地呓语。
    「涓涓,孩子没事、没事!」坐在床沿的东方将邪紧紧握住她的手,下颚因她频频的喃语心疼地微微抽搐。
    没事!她的孩子没事。
    处在半梦半醒之间的慕容涓涓,在东方将邪一直在她的耳畔不断的保证下,终于睁开水眸,凝望着眼前那张如释重负的俊容。
    「相公,您没骗我是不是?!」慕容涓涓哽咽地问。
    「孩子黏你黏得紧呢!」东方将邪轻笑地以指腹轻轻划过她眼角的泪珠。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不然我——」
    「没有什么不然的。」东方将邪猛然截断她的话,尔后以轻得不能再轻的温柔语气说:「累了吧?来,闭上眼睛,再多睡一会儿。」
    慕容涓涓轻应一声,听话地合起眼帘。
    东方将邪等她呼吸平顺下来,便卸下床幔,悄声地退出内房。
    「叫表小姐及锦儿到前厅候着。」原本温柔的神色骤然转为阴沉邪冷。
    如冰,表哥已经警告过你,既然你听不入耳,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你说是如冰跟锦儿害我的?」已能下床走动的慕容涓涓,在听到这项令她万分诧异的答案后,震惊地坐了下来。
    锦儿讨厌她还有道理可言,但如冰呢?是什么原因让她非要实她于痛苦之中不可?
    「少爷已经把锦儿狠狠打了三十大板后,交由官府去审理,至于表小姐她——」绣儿仍是一脸的气愤难消。
    「绣儿,等等!少爷怎会知道此事是锦儿跟如冰所为?」如冰虽对她存有鄙视的心态,但应不至于这般狠心。
    「当少夫人一度过危险之后,少爷就马上找奴婢去问明整件事情的经过,之后就……」
    原来东方将邪一得知是锦儿所为,就立刻前往慕容涓涓出事的地点。而即使察觉地上已有被人清理过的迹象,他仍旧在石道上找到一些诡异的细粉。接着,他心念一转,立即前去表妹的房间。
    谁知他一到门口,便发现锦儿也正好在她房内,而且二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仅毫无愧疚之意,还狠毒地诅咒慕容涓涓最好也随同孩子一块儿死去。
    狂怒不已的东方将邪在进屋后,当场就赏给来不及反应的她们几个耳刮子,之后,他硬是压下自己强烈的杀人欲望,阴冽地拂袖离去,留下早已吓得面容惨白、全身颤抖不已的两人。
    「这么说,真的是她们!」慕容涓涓心有余悸,幽幽地歎道。
    「少夫人,你不会是在替她们难过吧?」绣儿忍不住拔尖嗓子。
    「我……对了,你说如冰最后怎么了?」如冰至少是相公的表妹、娘亲的侄女,该不会也把她移送官府才是。
    「我将她送回去,并警告她日后不许再踏入京城半步。」步至慕容涓涓面前的东方将邪,抬手抹平她纠结的黛眉,阴沉沉地接口。
    「少爷。」绣儿赶紧福身告退。
    「相公,既然涓涓没事,您就不要再怪她们了。」慕容涓涓抬起柔荑,轻触着他冷凝的脸。
    「哼,她们害我差点失去你跟孩子,我没杀她们,已算是手下留情。」在提及她们时,东方将邪仍不经意地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相公,请你告诉涓涓,为什么如冰会如此厌恶我,是不是因为我曾经是寡妇?」
    「嘘!以后不准你再提这二个字。」东方将邪以手指点住她的绛唇,漆黑的深眸固执且坚定地锁住她迷惘的娇容。
    「好,涓涓往后再也不说。」慕容涓涓突然绽开微笑,笑容含嗔地说。
    「这才是为夫的好娘子。」东方将邪忍不住低头啄吻她的唇瓣。
    「但,相公这样对待表妹,娘都没有说什么吗?」
    「娘虽然伤心,但还是交给我全权处理。」他一向认为如冰只是有点骄纵任性,没料想到她的心肠竟如此歹毒。难道林家在家道中落之后,就可以让一个人的性格转变得如此之快?
    她若是安安分分地待在东方家当个表小姐,或许他会替她许个好人家,让她继续过着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生活,可惜她犯下一件无法弥补的大错,那她就只得滚回老家了,「相公,是不是从此以后,就再也没人可以将我们分开?」
    喝完安胎药的慕容涓涓突然偎近相公怀里,满含希望地抬眼问他。
    「当然,为夫会拿条绳索把你紧紧拴在身边,让你一刻也离不开我。」他邪气一笑,捧住她娇嫩的脸蛋,深邃炯亮的黑眸深情地凝视着她。
    「相公!」慕容涓涓感动得想哭。
    在她自认为幸福已降临在她身上的这一刻,她已忘却一件极为重要之事——除了父命难违外,她是为了什么原因愿意嫁进东方家的……???
    这件极为重要之事,在慕容涓涓不经意地看到一张羊皮卷后,以往不堪的记忆全部倾巢而出。
    一日,慕容涓涓挺着八、九月大的肚子至书房找东方将邪,在看不到夫君人影而随意翻阅书籍时,不小心触动一张放置在书架上的羊皮卷。
    当慕容涓涓笑了笑地准备将羊皮卷收妥,这时,「查克城」三个字突然引起她的注意。
    查克城位属大唐北方,隶属于曹靖大将军的管辖,也就是她第一次成亲的地方,更是她这一生中,难以抹灭的痛苦记忆。
    慕容涓涓的笑容旋即凝住,她双手轻颤地摊开羊皮卷,才发现这是一张查克城外围的军事地图。
    「相公怎么会有这张军事图?」原本不想再记起的片段,又悄然无息地窜进她的脑海,紧紧缠住她的思绪。
    不要想,不要再想了,这件事跟相公一点关系都没有。
    相公只是好心告知她楚韶已死的消息,根本就与楚韶的死八竿子打不着边。
    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娘子。」
    慕容涓涓倏地一震,羊皮卷顺势从她手中滑落于地。
    「这是……」东方将邪弯身将羊皮卷捡起,双眼扫视后,五指一收,羊皮卷顿时被他扭成一团。他邪眸一黯,语调也随之紧绷阴沉,「你还是无法忘记楚韶吗?」
    「相公,你为何会有这张图?」即使她一点都不想问,但不知何故,她的话就这样毫无意识地出了口。
    「不关你的事。」东方将邪的口吻很冲。她的盘问,摆明了她从来没有忘记过此事、从来没有信任过他。
    「但是相公,那天你为何会进新房通知我这项消息?」明知他很生气,但她就偏偏控制不住地问出口。
    「我高兴,这样行吗?」
    「相公,你不要再捉弄我了—你……」
    「哼!到底是谁在捉弄谁,你可要搞清楚。」念在孩子即将出生的份上,他并不想在此刻与她起冲突,但他着实无法忍受她只凭一张羊皮卷就怀疑他,更无法容忍她的心里始终都存有第二个男人:楚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