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他这个做父亲的,或许真该检讨了。
    “该怎么做,不需我多说吧?”何时眠懒懒地睇着方成章。
    “我必须承认,你为了依人的确是煞费苦心。”他若再强行阻拦,会不会连女儿都失去呢?其实,这个答案已经很明显,方成章垂下肩膀,突然间变得很苍老。
    “给我一句话。”
    “带依人来见我吧!”
    “我究竟该依谁呢……”偎在窗边的方依人看着远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寻问某人。
    此时此刻,吕自扬很想将无措的她给搂入怀中,可他不能,因为他解不开那个结。
    “就依你的心吧!”能帮她的,或许只有这句话。
    “可是……”她也很想啊,可当她接获父亲请辞的消息后,她就犹豫了。接二连三的变故,已严重打击到父亲的自尊,倘若她还挑在这种时候做出令他伤心的决定,那她岂不是太不孝了。
    “依人,你不打算拿掉孩子吧?”
    “嗯。”她苦笑道。
    “唉!时间说不定会软化伯父的心。”
    “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方依人缓缓回身瞅着吕自扬。
    她是压根儿不敢这么想。
    “依人,你该担心的,该是何时眠才对。”伯父或许能等,但何时眠呢?他不信他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依人。
    她自然晓得何时眠不会给她太久的时间考虑,“担心有什么用,现在我只希望爸能早日出院。自扬,这段期间就有劳你了。”父亲不见她,所以她只好托他照料。
    “别这样说,我会……”
    叮咚!
    突如其来的门铃声教方依人的心狂跳了下。
    脸色稍变的吕自扬不禁暗吁,“我去开门。”
    门一开,一名慈祥的妇人旋即对吕自扬笑眯了一双眼。“请问方依人方小姐是不是住这里啊?”
    “我是方依人,请问您是……”陌生又慈善的妇人教方依人登时松口气,她打起精神走向玄关。
    “您就是依人小姐啊,果然是位标致的小美人,难怪小二会喜欢得不得了。”不请自入的陈嫂频频以满意的目光打量方依人,瞧得她是满头雾水,浑身不自在。
    “小、小二?”谁是小二?
    “哎呀!瞧我急得呢。”陈嫂掩嘴一笑,“是时眠少爷请我来照顾依人小姐,还有未出世的小少爷或小小姐啦。”
    “什么!”方依人错愕不已。
    “来来,让陈嫂瞧瞧。哎哟,太瘦了,再这样下去怎么行,不过没关系,有陈嫂坐阵,包管用不了多久就会把你养得白白又胖胖。”末了,她又发出一阵欢喜的笑声。
    方依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陈嫂一把拉住手,一副极为热络的往饭桌走去。这时候门外突然又出现二名年轻女侍,她们手捧着类似餐篮的盒子走进并将里头的补膳一一搁放在饭桌上后,即又退离。
    这一幕不仅让方依人看得为之傻眼,就连一旁的吕自扬也说不出话。
    “对了,这位先生,依人小姐由我照顾就行,不送了。”陈嫂鸠占鹊巢外,还理所当然的对吕自扬下了逐客令。
    吕自扬在开口回应前,心念一转,难道是何时眠怕他乘虚而入吗?“既然如此,依人就有劳您照料了。”唉!就当他跟依人真的无缘吧!
    “我会的,我会的。”陈嫂连连点头,对吕自扬的自愿退出甚为感动。
    “陈嫂,我真的不需要……”何时眠是说过会帮她请位管家,可陈嫂的出现着实令她措手不及。
    “这药膳若是凉了就不好吃,来,陈嫂喂你。”
    “呃,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方依人一时慌了手脚,没细想就抢过陈嫂手中的汤匙,低头猛喝。
    “呵,这样就对了,多喝点。”
    好不容易把一盅药膳全给灌下肚子的方依人,在轻吁口气后,像是意识到什么而停下所有动作。“陈嫂,您真的不必费心为我煮这些东西,其实我跟时眠……”还不知会不会有结果。
    “依人小……”
    “请叫我依人就好。”她勉强牵起笑。
    “依人啊,其实你该信任时眠少爷的,我有好些年都不曾见过他对某件事或某个人如此认真过。老实说,时眠少爷还有个弟弟,而我们家这位三少啊,可是个标准的痴情种,为了爱,甘愿离家,所以时眠少爷或多或少会受到一点影响,以至于对女人总是抱着玩……哎呀!你懂陈嫂的意思吧!”见方依人尴尬的点头后,陈嫂才又接着说:“直到遇上你,时眠少爷才开始懂得如何去爱一个女人。”
    “如何去爱一个女人……”她微微恍神,喃喃道。
    “是啊!依人,不是我爱吹捧我们家时眠少爷,你想想看,倘若他真的狠下心肠来,今天就换你上我何家大门让我款待罗。”
    “我……”
    “陈嫂知道你的难处,不过别胆心,再困难的事都难不倒我们家小二。”陈嫂丢了句意味深远的话。
    “陈嫂,您……”
    “想知道吗?呵,陈嫂马上……”
    “陈、嫂。”
    柔和的唤声教陈嫂登时捂嘴噤声,有点作贼心虚的瞥了一眼漾着笑的何时眠。“时眠少爷,您来得正巧,来,快过来这里坐,不仅依人要补,您也要多补补,这样办起事来才有效率,您说是吗?”
    陈嫂的一语双关,让原本震愕的方依人霎时羞红脸。
    “陈嫂怎么说就怎么是,我不敢有异议。”何时眠步履优雅地走进来,拉开椅子坐到方依人的身侧,他托着颊,微笑地凝视一张微绷的俏丽侧颜。“依人你说,我真的需要补吗?”
    陈嫂来了也就罢,他来干嘛?
    父亲被气到住院一事,她都还没找他算帐。可如今,他非但大大方方的跑进她家,还当面用这种羞死人的口吻问她这种问题,若不是陈嫂在场,她铁定会为自己出一口气。
    “怎么不说话?”何时眠以肩头磨蹭着她。
    “时眠少爷,陈嫂就不打扰你们小俩口了,不过要记得,这些补汤你一定要盯着依人吃完喔。”陈嫂暧昧的说完后,即端起已空的药碗先行离去。
    “何时眠,你别做得太过分!”待陈嫂一走,方依人马上拍桌子站起,恶狠狠地瞪着那张笑得格外刺眼的面庞。
    “过分?有吗?”
    “你还敢这么说,你害得我……啊!”她的手冷不防地被何时眠抓住且用力往下一扯,压根儿没意识到他的动作的方依人当场又跌坐回去,并且被他深不可测的黑眸给紧紧攫获住。
    “你!”
    “你明知方成章在打什么主意,竟还把所有事都赖到我身上。”
    他毫不掩饰的冷冽,亦在他眸中展露无遗;她心一揪紧,撇开眼去。
    不可否认的,就算她不爱听,也必须承认他说中自己心中所想的。“要不然,你要我怎么办?”她无力地垂眸苦笑。
    她的无理取闹,全来自她的无能为力。
    他的大掌适时地捧住她的头,将之压抵在他的胸口上。“依人,你什么事都不用做,也什么事都不必想,因为困扰你的事已经不复存在了。”他将下颚抵在她的发顶上,唇角绽出一抹笑意。
    像是被毒蛇咬上一口,方依人瞬间抬眼,一双晶透的眸儿将他尚未收敛起的笑容完全尽收眼底。
    “你刚才说什么?”冷澈的寒颤不由自主地袭上身。
    “我说,困扰你的事已经不存在了。”若是能让她开心的话,要他再讲数百遍也不成问题。
    “这……这怎么可能?”天哪,他该不会是对父亲采取什么极端的手段吧?
    “你怀疑我?”他问得可亲。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觉得……”难以置信!他若能轻易就说服父亲,那她何须这么悲观。
    “呃,你要带我去哪里?”冷不防地被他拉着走的方依人问得心慌慌的。
    “你不是认为不可能,那么我就让方成章亲口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