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十二
小院入秋了。
山里的树还是绿的,溪水哗啦啦流淌，山里人家都穿上了长衣长袖，卓岩也是,老头背心大短裤换上了T恤牛仔裤，都是他以前的衣服。
阿银这就穿不了哥哥的衣服了，因为尺码比较小,夏日的衣服很宽松的,现在：“我觉得这个衣服不好看。”
“？你是穿不了吧才说不好看。”卓岩一看就知道阿银想什么,便说：“你腿太长了,我穿你的裤子肯定不行，要拖地的。”
阿银仰天默默了会，说：“我喜欢夏天。”
“……我也喜欢夏天。”卓岩笑眯眯说道。
就这一句话哄好了阿银。
卓悦对这一幕见怪不怪，小院里时常、天天都上演，她最近接到父母电话还有大哥的电话,他们的视频账号是真的火了,连爸妈都知道了。
总之都是一个意思：视频账号做起来赚钱了,得带小岩/小弟去大城市看病,要不去首都,甚至大哥有点不好意思却还是问卓悦,那个阿银是外国人,能不能去外国大城市找大医院，外国的大医院好吗？
卓大哥也不确定,他还没出国国门。
只是想弟弟的病不能拖，既然有了钱，那就都看看，到处碰碰，也许碰对了。
卓悦不知道怎么说,两通电话都是先推搪过去。
这会犹豫了下，卓悦还是叫住了卓岩，“昨晚大哥又打来了电话。”
“他怎么不给我打？”卓岩说完，又快速说：“二姐，我吃完早饭就跟爸妈还有大哥打电话，说清原委。”
别让二姐当传话筒了。
卓悦看了眼弟弟，又看了眼阿银，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其实看着胆子大，但这个时候又很懦弱——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在外面上班她可以游刃有余处理突发的问题、事情，可以和甲方争取到他们的应有的利益，但是面对家庭，尤其是父母方面，她害怕了。
不知道怕什么就是怕。
你就不怕爸妈知道你是同——
视频拍出去了，爸妈肯定往那边想，或者猜出来，但是父母就是那样，没直白说出来可以当无事发生，而且在他们看来弟弟生命垂危活不了多久，喜欢男的这件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但要是父母知道弟弟病好了呢。
卓悦想都不敢想，他们家庭真的很传统，传统又勤快的父母，他们给大哥买房娶媳妇，看孙子孙女，供读书好的弟弟
读书，也会关心她，只是……
到底不如对待男孩那种方式。因为他们会说社会就这样，男孩要娶妻生子传宗接代——扯远了。总之，卓悦一直都不爽却不敢跟父母直白的扯开这一层不爽。
早饭卓岩做了酸辣粉，自己揉面蒸了包子。
厨房现在很大又添了新的电器，做饭比之前还方便。
肉沫酸辣粉酸酸辣辣很开胃，卓悦吃着吃着眼眶有些红，说：“太辣了，我去拿纸。”便进了客厅。
阿银看向哥哥。卓岩点了点头嗯了声，“二姐太辣了，你吃辣不辣？”
“还好，我能吃辣。”阿银看懂了，面上和哥哥一样当没看懂。
没一会卓悦拿着抽纸包出来了，笑了下说：“辣的我眼泪都快飚出来了，虽然很辣但是很好吃。”
“姐，你配着我的豆腐包子，素馅的解辣。”
“行。”
早饭吃完，卓岩说他去打电话，卓悦说：“那你去，跟爸妈好好说，先别讲什么故事，吓到他们就不好了，我来收拾碗筷。”
“好，我知道了，徐徐图之，我就说阿银公司研究了癌症新药——”
卓悦眼睛都亮了，“聪明啊小弟。”
“阿银的身份。”卓岩也是有考虑的，也不是信不过爸妈和大哥，只是人多口杂，说出来他们信不信一阵掰扯，信了之后以后要是说漏嘴了，还不如编个借口。
药，百兽科技确实在研究，可以说他用的新药，还没上市因为不确定，但他病就这样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在村里养养身体好好观察。
卓悦有点高兴，因为弟弟和阿银都信任她，“我知道，大哥有时候喝两杯，家里又有孩子，万一传出去了，这样就很好。”
卓岩出去打电话了。
阿银给小银一家添了猫粮，又去铲了猫屎。卓悦把碗筷放进洗碗机出来一看，有些诧异，“你怎么没去？”平时弟弟走哪，阿银都要跟上。
“那我去了。”
卓悦：……行。她刚还以为阿银有距离感，毕竟小弟和家人通话的，要是她，哪怕和她再亲近的人，她和父母通电话也不想有其他人在场。
因为，她会不自在。
阿银出去找哥哥，小路边树下就是。哥哥用方言说话，有点好听，慢慢吞吞的，但没一会，哥哥就有些生气。
“别这么说也别这么想二姐，她性格我们是一家人该了解的。”卓岩有点强势打断，虽然语气还是很平和。
但阿银看出来哥哥生气了。
他凭借着好耳力听到电话另一头，有些上年纪的男声说：“老吴头说的，又不是我们这么说。”
还有女声：“对的对的，就是街坊邻居多嘴，说你们俩红了火了，赚可多了，是不是你家老二不愿意给弟弟分钱，你姐买了房子压力也大，她是不是要先还贷？我和你爸是不信的，但是你为什么不治病？小岩你还小还年轻，治病是要紧的。”
卓岩皱着眉头把那套借口说了——百兽科技的新药。
又说：“我现在用药，在村里休养，这边环境好压力也不大，不用上班，定期我会和阿银去国外复诊，好不好还要再看。”
电话里父母又惊又喜。
卓岩：“爸妈这事情要保密，因为药还没上市。”
“懂懂懂。”、“晓得明白。”
卓岩：“还有我姐对我很好，知道我要拍视频，她第一个支持，她一个人闯出来的，拍摄前期设备、钱，还有脚本拍摄都是她学习她做，外人说那些话，挑拨离间的，你们往心里信会伤了我二姐的心。”
电话里父母连着应答，说以后外人说的都不会信、当然相信你姐了，但更多的是对小儿子病有希望的喜悦。
卓岩结束了电话，想了下，说：“吃不吃烤肉？”
“吃！我们再买一点酒吧。”阿银说。
卓岩：“想到一起了。”
就像是上一次那样，他和二姐要来一场酩酊大醉，二姐压得东西情绪需要宣泄，上一次他做不了什么，这一次，他可以站在二姐身边，陪着二姐。
回到小院，卓岩说要外出采购，问二姐要什么吗。
卓悦说那一起去。
“吃烤肉啊，我还想吃甜点。”
卓岩：“那开车去市里，市里的点心好吃一些，肉的种类也多。”
卓悦爽快答应，因为她快来经期了，正好再买些卫生巾。
“我去拿设备。”
“好。”
东西收完，给小银一家添了食物，锁了院门，开车出发。
从这里走环山路，再到高速，到达市里要一个半小时。到达采买，中午就在市里吃了，因为晚上吃烤肉，中午随便对付一口。
“吃炸鸡！”
“突然想吃汉堡了弟弟。”
“走走走一块进。”
很快就商量好。
点餐，坐定。卓悦说：“以前小时候路过吃不起，
现在觉得好便宜，一百块能点一大堆，还有套餐。”
“好久没吃了，还挺馋的。”
卓岩也是，他和阿银大快朵颐，卓悦吃了一些停手，卓岩看过去，卓悦说：“……不是减肥，也不是吃不动，而是你姐我年纪上来了后，炸鸡吃多了觉得好油腻好干燥那种感觉，你们懂吗？”
“？不懂。”
“切，俩小孩。”卓悦啃汉堡。
卓岩：“姐，三十而已，正正好的年纪，别老气横秋。”
“你说的也对，我还风华正茂。”卓悦点点头。
姐弟俩瞎贫，阿银提醒：“有人再拍我们。”
然后姐弟俩顺着阿银指示的目光抓到了几个穿校服的学生，对哦九月了开学了，小孩们都吓了一跳脸都涨红，互相小声推搡了几下，有个带头的跑来道歉加询问你们是不是大槐花姐弟还有阿银。
“是，你看他银色头发，是够吸引人的。”卓悦笑眯眯跟几个小妹妹说。
大家还一起拍了合照。
还有轮流单独拍的，有人问可以和卓岩卓悦拍一下，阿银点头可以，他帮忙拍照，但是有人问可以和卓岩单独拍照吗，阿银目光灼灼看过去。
卓岩：……
“别吓着了人家，人家开玩笑的。”
小姑娘抿着嘴乐的点头。
阿银说：“我们三个一起拍。”
最后几个小姑娘都要，卓悦早都看出来了，很是爽快帮忙拍照，等拍完照，他们也吃好了，回家。
小姑娘们很高兴，纷纷发动态各平台乱窜。
【今天超幸运，碰到了大槐花姐弟还有阿银，现实里姐姐很幽默有点大姐大的义气，弟弟真的很温柔不说话时有点冷清小帅，阿银是真的巨巨巨巨帅，一头银发，特别吸引目光，然后好高，我有一米六，阿银起码一米九多吧，弟弟一米八？】
【卓岩一米七七，之前他回复过，但身材比例好以及光脚量的身高吧，不像有些男的谎报身高得过五减四。】
【羡慕了！还有小夫夫合照，他俩真的像跑出来的纸片人。】
【其实我们在外面先认出那辆银色的大G，然后就进来了，幸好幸好。】
回到小院里还早。
“二姐你先休息，晚上我和阿银忙。”
卓悦有点腰疼，经期前兆：腰疼、胸疼、情绪低落，全世界就自己最差的emo，此时听弟弟说也不挣着帮忙，“行。”
卓岩和阿银做
烤肉那是——轻轻松松手拿把掐。
傍晚时院子里炭火炉子已经烧起来了，天气冷了些，这次吃的是铁板烧烤，大家围着炉子边吃边烤，慢慢聊，卓岩拿了酒出来，卓悦诧异，“还买了酒，什么时候买的？”
“超市里，你逛卫生巾那会。”
卓悦：……
结账时，卓悦还神神秘秘要单独结账。卓岩都知道心照不宣，“别不好意思，正常的健康知识。”
“弟弟你要是喜欢女孩——”卓悦收到了阿银的‘目光灼灼’，“我是夸我弟很细心很好。”
阿银：“二姐，我们可是一家人，你不能瞎说了。我是说你说哥哥要是喜欢女孩子这句话。”
“知道知道不瞎说，你这人好爱吃醋。”
“吃醋是喜欢。”
卓岩点头：“是的是的。”
卓悦：……
“你就宠着阿银吧。”
阿银超高兴。
别说阿银吃醋、有占有欲，但他弟弟就是很喜欢很宠、惯着阿银，俩人的爱是积极正向的，因为阿银虽然偶尔吃醋，但是从不约束强制弟弟的意愿，只是‘打情骂俏’而已。卓悦不禁有些羡慕了。
烤肉开始，喝了起来，卓岩买了好多可以调制的酒，各种口味，卓悦以前喝过啤酒不爱喝，但是鸡尾酒还不错，各种都尝一口，喝着喝着就多了。
院子里灯亮了起来。
卓悦醉醺醺的，先是说弟弟和阿银感情很好。语气里带着羡慕。
“姐，你爱你自己，爱情来或者不来，你都要先好好爱你自己。”
卓悦理智还在线，点点头，改问早上电话父母怎么说。
卓岩大概说了，犹豫了下，跳过邻居挑拨的那些话，但其实卓悦都心里明白，大哥跟她通话，几次言语试探，说是不是钱不够，你们拍视频挺赚钱的，你先给弟弟看病。
卓悦强忍着脾气没发挂断了电话，之后就情绪不对，但没给卓岩阿银表露出来，此刻就倾泄了底儿。
“我不知道我怕什么，明明我经济独立，明明我一个人过的很好，其实我也不是羡慕爱情，我也谈过，爱的时候爱也觉得烦人，我就喜欢一个人生活。”
“但我还是在怕。”
卓岩看着二姐，“姐，你知道你在怕什么，你不敢说出来。”
“我知道这世上我最爱谁，谁对我最重要，可能因为我穿越了两世，父母生下我，关心呵护我，我会尽责关心赡养他们，之
后我要是跟爸妈出柜，他们会伤心会想拆我和阿银，但这不可能。”
“我有我的人生，我的伴侣，我的小家庭。”
卓悦这次没有像上次那样崩溃歇斯底里指责哭泣，只是默默的流着眼泪，擦了擦眼睛，说：“你说得对，我很胆怯，我读书不好，早早出来干活，我赚到的钱，取得的还算可以的成就，都想让爸妈夸夸我，他们确实夸我了，说我厉害，可夸完了我心里还是很难受。”
“他们打工很辛苦赚到的钱，给大哥买房照顾孙子孙女，供你读大学，也会给我打钱。”
“我一直祈求他们对我有很多很多爱，像对大哥、对你那样爱我，我知道不可能的，我不能被动一直求这些爱，才让我变得胆小，怕他们，我要爱我自己很爱我自己。”
卓岩抱着二姐的肩膀，给予支持。
……
这场夜话，酒醒后生活又和之前一样，没什么大变化——本来就是，生活就是平平淡淡的，卓悦心理变化也不是唰唰能从外貌看出来的。
不过就像卓岩猜的那样，十月多的时候，大哥带着父母回老家小院来看望他，卓岩当众出柜，说要和阿银在外国结婚——国内结不了。
当时场面很难看，气氛冷到极点，父母叫大儿子开车走人，一刻都不愿意多留，卓岩也没挽留，只是说：“爸妈大哥，我现在很幸福，有阿银我一直都很快乐。”
之后卓大哥打了电话给卓岩，问卓岩能不能改过来。
卓岩：……改不过来了。
卓大哥就唉声叹气发愁，最后说：“算了不说这些，你身体要紧，还有小悦，我之前说话猜她，她不高兴，其实我没转过弯想岔了，你嫂子回头骂我了，说我心思不好咋能怀疑亲妹妹。”
“你们俩该赚钱的赚钱，该养身体的养好身体，咱爸妈这边我管，不用担心，都有我。”
卓岩开的外放，卓悦听到了大哥说的，最后嗯了声。
卓大哥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叫了声小悦。
“你们好好地就行，行了挂了，下次爸妈好些了，我再带他们去看你们。”
这件事‘稀里糊涂’就这么结束。
总不能真让传统爹妈喜笑颜开欢欣鼓舞接纳小儿子和男朋友吧。这就是做梦了。
卓岩夜晚和阿银睡在一个被窝，被阿银抱住时，卓岩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他的脑袋靠在阿银肩窝处，说：“怀念豹人部落，直来直往的。”
然后被窝里，某人突然变成了毛茸茸豹子。
卓岩：……
感怀伤春的气氛一下子变成了脸都要笑烂啦。
他真的好爱阿银，阿银也好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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