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接下来的[ri]子过得飞快。

    [chun]高开幕式那天,竹冈静早早地坐车赶到了体育馆。全国大赛的规模与地区预选赛不可同[ri]而语,目之所及全是花花绿绿的队服,应援团和选手把场馆围了个水泄不通。

    竹冈静担心自己又找不到路,于是索[xing]靠在了大门附近的柱子上,想着这里反正是入场的必经之路,待会儿肯定能碰到他们。

    说实话,直到现在,她对即将离开的事都没有什么实感。

    她只是一如既往地来看比赛、来应援,就好像赢下比赛之后还能像上次那样同大家一起庆祝。

    但这是最后一次了。

    竹冈静蹲了下去,把头埋在膝盖间。

    向来不与人产生情感链接的她,很少体会到这种“最后一次”的感觉。

    初中毕业时,毕业庆典一结束她就悠哉悠哉地回家了,把相拥而泣的同学们甩在后面;高一结束时,原先的同学聚在分班表前难舍难分,而她径直走进新班级,抢在别人之前选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就连父母出国前的最后一晚,她也只想着第二天要痛痛快快地玩一天游戏。

    这份疼痛太过陌生,以至于她不知该如何应对。

    “哎?这不是竹冈同学么,怎么一个人待在外面?不怕冷吗?”

    [shu]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多愁善感。

    竹冈静只听声音就知道说话的人是谁:“夜久前辈,我没事……”

    她抬起头,没有如预期那样迎上冬[ri]刺眼的阳光。视线重新对焦,她这才发现音驹全员都站在她面前。

    “……”

    竹冈静默默站直了。

    该说幸好刚才没有哭吗……

    “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进去?”夜久卫辅和善地问了一句,然后指了指旁边的山本猛虎,“虎说过,小茜帮你在观众席占了个位置。”

    “啊,谢谢!”竹冈静连忙对山本猛虎道谢,“真的麻烦小茜了。”

    “不用谢!这有什么,你不是都要……”

    夜久卫辅扯了扯山本猛虎的衣服,没有让他说出后半句话。

    少年们默契地不提竹冈静即将离开的事。

    短暂的沉默过后,黑尾铁朗打破僵局地笑道:“竹冈同学是因为害怕找不到路才等在门[kou]的吗?”

    “诶,才不是!”

    竹冈静嘴硬地回道,“只是想晒会儿太阳。”

    和音驹汇合后,她自动站到了孤爪研磨身边。其他人都三三两两地开始闲聊了,唯有孤爪研磨还沉默着。

    没沉默多久,他就直截了当地打破了大家的默契:“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下午。”

    其实竹冈静也不想提起这事。出于某种少年人特有的尊严,她不适应依依不舍的氛围。

    但孤爪研磨的语气不带丝毫感情,仿佛只是在询问明天的天气。

    “哦,”孤爪研磨在心里过了一遍比赛流程图,说道,“看完我们和乌野的比赛就走啊。”

    “嗯。”

    两人不再说话,直到运动员开始入场都相对无言。

    .

    首[ri]的比赛对音驹来讲相对轻松,配合[jing]密的大家很快拿下了第一局。不过一场下来,看着有近一半的队伍就此止步,竹冈静心里还是涌起了淡淡的伤感。

    山本茜已经开始收横幅了。瞥见竹冈静对着场地出神,她主动问道:“竹冈前辈要去看看纪念品吗?”

    “纪念品?”头一次了解[chun]高的竹冈静不解。

    “刚才前辈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吗?外面的大厅里都有喔,比方说印着字的T恤之类的。”山本茜一边把横幅卷起来,一边尽职尽责地普及道,“凡是来[chun]高的人,基本都会买一些纪念品带回去的。”

    “听起来好像不错?”

    竹冈静想象了一下,觉得[chun]高周边大概会蛮有趣的。于是她帮山本茜一同整理好场地后,直接兴冲冲地朝着大厅的方向去了。

    然后……

    隔着[jing]挑细选的人群,望着叠好的一件件印字T恤,竹冈静陷入了沉思。

    这些中二语录……真的能穿出去吗。

    侧头看看激动淘T恤的运动少年们,竹冈静确信[chun]高纪念品的受众大概不是自己这样的人。

    “还是算了。”

    她自言自语了一句,转身[yu]走,然后不小心和旁边的人撞了个满怀。

    “抱歉……”

    “对不起对不起!”

    两人同时道歉,而且那人似乎道歉的速度还更快些。竹冈静鞠完躬抬头的时候,被一抹橙[se]晃了眼睛。

    “?”

    她揉了揉双眼再仔细看去,这才肯定自己没看错,对方就是自己知道的那位橙发少年。

    “[ri]向同学?”

    竹冈静试探地叫了那个名字。

    “哎?”被叫出名字的[ri]向翔阳睁大双眼,指着自己问道,“你认识我吗?”

    “啊,这个嘛,”竹冈静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是因为研磨觉得他有趣才记住他的。想了半天,她避重就轻道,“我是音驹的学生,暑假练习赛的时候做过排球社经理,所以当初见过你。”

    [ri]向翔阳似乎毫不怀疑这句话的准确[xing]:“原来是这样!那真的很巧呢!”

    “嗯……”竹冈静有点良心隐隐作痛。

    “不过,音驹的经理吗……”大概是捕捉到了关键词,[ri]向翔阳凝神苦思片刻,终于恍然大悟道,“是竹冈前辈吧!谷地同学和研磨都提到过前辈。”

    第 28 章

    “这样吗?”竹冈静有些受宠若惊。

    “嗯!谷地同学说,您是一位很善良的前辈,还曾经帮过她。研磨的话……”

    和传言一模一样,和[ri]向翔阳说话时,根本不需要担心冷场的问题。大概没有人会不想和他成为朋友,竹冈静想。就连她都很想和他多说几句。

    然而,[ri]向翔阳的话还没说完,竹冈静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

    “翔阳,你们在这里啊。”

    竹冈静莫名身体一僵。

    “研磨!”[ri]向翔阳歪过头去看见了竹冈静身后的人,伸出手来打招呼,“你也来买纪念品吗?”

    “……并不是。”孤爪研磨的视线从那些字里行间透着“斗志”的T恤中移开,答非所问地回道,“翔阳今天的比赛很[jing]彩,明天也要赢哦。”

    “嗯,你们也是!”

    垃圾场决战是两队心照不宣的期待,哪怕是局外人都很难忽视这样强烈的羁绊。

    他们相视一笑后,孤爪研磨忽然收起笑容看向竹冈静,毫无预兆地问:“你接下来还继续看比赛吗?”

    “不看了。”竹冈静摇摇头回答。她本身就是来给音驹应援的,对其他队伍并不[shu]悉,“我打算先看看纪念品,然后直接回去。”

    “那我送你。”

    和暑假集训时一样,孤爪研磨说道。

    ——他们是吵架了吗?看看孤爪研磨,再看看竹冈静,[ri]向翔阳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

    “翔阳,明天见。”

    “啊,明天见!”

    和孤爪研磨二人道别之后,[ri]向翔阳有点放心不下地目送他们离开,然后才回过身来重新把注意力投向琳琅满目的T恤中。

    应该,只是错觉?

    .

    下了电车后,两人沿着道路往公寓楼走。距离孤爪研磨第一次送她回家,不过过去了大约半年时间,然而无论是季节还是心境都已经截然不同了。

    “以后到了那边,还会继续做游戏吗?”

    突然,孤爪研磨打破了寂静,低声发问道。

    竹冈静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不过还是认真地回答:“当然会。”

    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不可能放弃的。

    “是吗。”孤爪研磨好像是对她的回答早有预料、但还是忍不住再确认一遍,此刻得到答案的他仰起头看向天空,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许久,他说:“那就一定会再见面的。”

    “诶?”竹冈静一时间没弄明白这两者间有什么关联,“为什么?”

    孤爪研磨摇头,淡淡地笑道:“不说了。就当作……重逢时才会揭开的秘密吧。”

    虽然他现在在微笑,但竹冈静心里沉甸甸的,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她说:“以后一定要继续联系啊。就算有时差我也会不停发信息的。”

    “嗯,一定。”不知不觉到了楼下,孤爪研磨停住脚步,对她摆了摆手,“明天见。”

    “明天见!”她故作轻松道。

    道别后,竹冈静独自向着公寓大门走去。

    这段走习惯了的路突然变得无比艰难,以至于她走到楼门[kou]时,不知不觉地站住了,然后回头看向那个人。

    出乎意料的是,孤爪研磨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隐去了,此刻的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琥珀[se]的双眼沉静而晦暗,仿佛这是赛场上,而他正不带感情地分析对手。

    虽然是白昼,但他却散发出黑夜般的气场。

    竹冈静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即使被竹冈静看到了自己的表情变化,孤爪研磨也没有慌乱的样子,仿佛不管什么情绪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般。

    他重新对她笑了笑:“要记住你刚才的承诺哦。”

    承诺?是指继续做游戏吗?还是说要一直联系?

    她深吸一[kou]气,郑重地点点头。

    不管是什么,都一定能做到的。

    竹冈静转过身走进大楼,渐行渐远,直到身后那人看不见她的身影。

    .

    [chun]高第三天,乌野vs音驹,期待已久的垃圾场决战。

    “研磨现在一定很开心吧。”

    最后一球在孤爪研磨手中落地,导致比赛结束的哨声吹响。但旁观的竹冈静却说出了这样的话,仿佛赢下比赛的是音驹。

    “假如只以最终的胜负来定义这场比赛,那未免太浅薄了……”

    山本茜[chou]泣着,眼泪顺着圆圆的小脸往下滑。不知是不是比赛结束太过悲伤,一直没有提竹冈静的离开的她突然抱住竹冈静,哭着说:“我不想竹冈前辈离开……”

    再也不会有这样的[chun]天。两个队伍走到网前握手拥抱、带着泪水微笑,仿佛这不是一场决定晋级命运的争斗,而是一场难得酣畅淋漓的练习赛。

    竞技体育明明很残酷,但是年轻的挑战者们有千百种方法将其变得[lang]漫而温柔。

    竹冈静闭上眼睛,陌生的痛感终于化作眼泪、痛痛快快地滑落而下。

    “你要去送送她吗?”

    场边,黑尾铁朗侧头问坐在地上的孤爪研磨。

    “不要。”孤爪研磨任由汗水打湿发丝,低声说,“我才不要看着她走。”

    再也不会有这样的[chun]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