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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7章 [VIP] 第 137 章
    竺玉感覺自己像是被密密麻麻的細線纏繞着, 一陣毛骨悚然的寒意順着骨縫鑽進身體裏。
    以前當左右搖擺的牆頭草。
    總自作聰明的覺得自己遲早能擺脫他。
    但是陸綏顯然更像她無法掙開的跗骨之俎。
    看似自由,卻鋪天蓋地都是他設好的陷阱。
    竺玉一下安靜了下來。
    仿佛剛剛的不滿、怒氣都被迎面澆了冷水。
    陸綏看見她悶悶不樂的表情,沉默半晌, 輕輕扣住她的下巴, 她的下唇被牙印壓出洇紅的顏色。
    楚楚可憐又分外惹人喜歡。
    他的指腹漫不經心貼着她的唇瓣,明知故問:“怎麽不高興?”
    竺玉張口, 毫不客氣咬住了他的手指頭。
    牙齒鋒利,也不似往日在床榻上的調情, 狠狠的一口,很快就咬破了他的皮肉,血珠斑斑。
    陸綏讓她咬着,等到她咬得下颌發酸,才慢慢止住口。
    他聽見她說:“讨厭你。”
    陸綏神色一頓, 用手帕擦幹淨指尖上的血跡,他什麽都沒說。
    這幾個字她倒是說過許多遍。
    一次又一次。
    生氣了就說。
    不高興了也說。
    陸綏不知道她會不會對別人說。
    無論什麽時候, 聽到這幾個字, 陸綏心裏都不舒服。
    只是在面上, 不會表現出來罷了。
    夜裏。
    月色正濃時。
    陸綏這次主動将手指頭緩緩塞進她的唇瓣間, 似乎故意要給她咬一口來洩憤似的。
    懷裏牙尖嘴利的人仿佛被卸幹淨了力氣。
    搖搖晃晃坐在他身上,将臉埋在他懷中,蔥白秀氣的手指緊緊扣着他的肩膀。
    吐息灼熱, 別說是咬人了。
    便是一句話, 都斷斷續續的說不出來。
    她累極了。
    倒在他身上很快就昏昏欲睡。
    陸綏輕輕擡起她的臉:“不是讨厭我嗎?給你機會報仇怎麽都不報。”
    竺玉臉上滾燙, 感覺殿中的紅燭燒在她身上,周遭的火焰将她包圍了起來, 她熱得透不過氣。
    她張了張嘴,好像意識到了什麽。
    陸綏哪裏是要給她報仇的機會。
    分明是他自己在報仇。
    迷迷糊糊間, 竺玉只覺得陸綏好小氣,被她咬一口都要讨回來。
    她壓根想不到是自己說的那三個字惹的禍事。
    她起先還死犟着不開口。
    後來實在困極了。
    在陸綏一遍遍的詢問中。
    嗚嗚咽咽的服了軟。
    “不、不讨厭你了。”
    可是這樣,他似乎還不滿足,得寸進尺。
    她用力抓着他的肩膀,沒來得及修剪的指甲在他的後背劃出一道道紅痕。
    她淚眼朦胧,給了他想要的回答:“喜、喜歡你。”
    “我喜歡你。”
    急切的。
    想要擺脫他。
    就只能先滿足他。
    陸綏嗯了嗯,總算滿意:“睡吧。”
    她趴在他懷裏,枕着他的胸口,很快就睡着了。
    陸綏毫無困意,他摟着懷裏的人,心髒猶似被填滿。
    他早就知道自己不大正常。
    喜歡她對自己笑。
    可是當這雙烏黑水潤的眼睛淌着淚看着他時,無論是傷心的、痛恨的、還是厭惡的。
    都叫他移不開眼。
    他想要掌控她的所有情緒。
    就像他一直試圖掌控她的所有。
    她睡得很沉,無知無覺。
    陸綏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就這樣吧。
    現在這樣也很好。
    *
    竺玉隔天醒來,回憶起昨晚。
    依然覺得是陸綏的故意報複。
    這個人總是裝得對什麽都不太在乎,特別的大方,一點兒都不記仇。
    其實但凡叫他不高興了。
    他總能找到機會狠狠的索要回來。
    竺玉也沒空再想這些多餘的事兒,孩子沒出生前是個不會讓母親遭罪的好孩子。
    出生之後,淨會折騰人。
    睜開眼睛就知道認人了。
    小孩子長得快。
    轉眼就會爬了、會走路了。
    只是走得跌跌撞撞,兩只腳依然很有勁兒,尤其是蹬人的時候。
    竺玉發現這孩子脾氣是真的一點兒都不好。
    倒不是經常哭鬧,而是死犟。
    不要的東西就絕對不要,不吃就是不吃,不睡就是不睡。
    竺玉不得不親自帶着他,小孩兒在母親這邊倒是很乖巧,也不鬧着不吃飯、不睡覺了。
    等到他會說話的時候,竺玉才發現原來時間已經過去了那麽久。
    不知不覺就兩歲多了。
    他已經會叫人了。
    也知道了自己的小名。
    周淮景常常來看自己這個外甥。
    周淮安只要是在家必定也要跟着兄長過來。
    他在軍營裏日漸沉穩,已經不像從前那麽毛毛躁躁。
    上過幾回戰場,刀尖飲血的日子,歷練了不少。
    周淮安将精致的小孩兒從地上抱了起來:“阿照比起上個月又沉了不少。”
    孩子的小名就叫阿照。
    他似乎不太喜歡自己這個舅舅,扭過臉,掙紮着想要逃開。
    小胳膊小腿又怎麽擰得過大人。
    周淮安盯着他擺出臉色的小臉,比起他只有幾個與大小的時候,他的五官越發清晰。
    長得也越來越像某個人了。
    周淮安再怎麽後知後覺,也猜到了什麽。
    心道這孩子的脾氣倒是和他父親一樣的糟糕。
    一點兒都不讨人喜歡。
    竺玉整理好衣裳,才出殿門,就聽到一陣哭聲。
    阿照一見母親就哭出聲來,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周淮安見他變臉極快,愣是被氣笑了。
    小小的人,心眼倒是多。
    還知道挑時候哭。
    竺玉走過去,接過沉甸甸的孩子。
    周淮安戳了下他的臉:“我可沒欺負他,他自個兒就是個好哭鬼。”
    阿照往母親懷裏鑽,埋在她胸前,哼哼唧唧又不吭聲了。
    “就這性子還是皇太子呢,以後肯定少不了人要受他的欺負。”周淮安将這句話說出口才察覺不對。
    果真被兄長冷冷掃了眼。
    竺玉倒是沒覺得他這句話也傷到了她的自尊。
    她說:“再過兩年有先生教他,他就不會這麽調皮了。”
    周淮安沒覺得:“沒幾個人能治得住他,還是得找幾位嚴格的先生來教他才行。”
    不然也是要翻天的性子。
    竺玉嘆氣,阿照什麽都好,就是太像李裴了。
    越大了。
    越像。
    冷臉不高興的樣子尤其神似。
    好在阿照很少在朝臣面前露臉,可是再過兩年,是躲也躲不掉的。
    朝臣未必能看得出來,可是李裴屆時一見,就該知道了。
    竺玉将懷裏的小人兒哄睡着了。
    然後交給了周淮景。
    “表哥,麻煩你幫我照看些日子了。”
    “客氣什麽。”周淮景熟練的抱着孩子,接着随口問了句:“可想好了什麽時候回來?”
    竺玉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時間一長。
    日子一久。
    她可能真的喪失了曾經想要“天高海闊”的念頭。
    那日也是巧。
    瞧見抱枝經過的嚴忌。
    她已經許久沒有那麽近的見過他,聽着他與同僚寒暄,似乎是剛從老家回京。
    同僚莫約也是随口提起。
    問起江南水鄉,他頓了下,只說如今正是好時節。
    竺玉恍惚了下,想起來曾經她也同他約定過。
    沒去成的江南仿佛成了她和嚴忌的一個夢。
    一個短暫的夢。
    她忽然生出一些。
    一些想要逃離的勇氣。
    也許還帶着點說不明道不清的叛逆,好讓那個人知道并不是什麽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昨天晚上她還主動抱着他,在他身上蹭來蹭去,親了他好幾口。
    想來他也不會懷疑,她正琢磨着怎麽離開他。
    竺玉慢慢回過神,輕輕捏了下阿照的小臉,小聲地說:“阿照要乖乖聽話啊。”
    夜已經深了。
    陸綏夜夜都往寶成殿裏鑽,竺玉往他的茶水裏下了無色無味的迷藥。
    她望着靜靜擱在案桌上的茶杯,有些緊張。
    陸綏沐浴過後,緩緩走出來,端起茶杯,淡淡抿了口,他忽然朝她看了過來。
    她被這道散漫的眼神看得心驚肉跳。
    她很心虛,聲音微顫:“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