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可以上前叫唤对方,直接问清戴方岚的去处,但不知为何他不想这样突然莽撞,却选择了跟踪的行为。
    不久,前方的车驶到了一间医院,让阙井泽更感意外与担心。
    难道……方岚受伤住院了?
    下车后的他不觉愣在原地惊慌焦虑着,设想了各种可怕的情况,令他惶恐不已。
    回过神才想到要尽快找到郑仲桀问个明白,却一时看不到对方的踪影了,四处张望仍不见人影,只好奔进医院往柜台处询问。
    查到戴方岚确实住院的消息令他惊惶不已,更令他诧异的是得知她竟住在妇产科病房!
    他想进一步追问住院病由,但柜台人员基于病人隐私不便透露,只告知身为病人朋友的他可前往病房探视。
    他于是匆忙便奔向病房大楼的方向,到达她住房的楼层,在转弯处看到提着一堆用品的郑仲桀正走到她病房门前,心跳狂乱的他于是放慢脚步悄悄跟在身后。
    郑仲桀打开房门,却不禁有些紧张道:“方岚,医生不是交代你安胎,怎么还下床?”
    “医生说胎儿的情况已稳定,再一两天就可出院了。”戴方岚声音轻柔道。
    门外,阙井泽蓦地惊骇不已,他半推开示掩上的门,看见里面的两人,看见他思慕多日的女人。
    然而,他没有重逢的惊喜,只有轰然作响的脑袋,瞬间紊乱茫然。
    这是怎么一回事?方岚坚决辞职离开他前往美国,借口为了念深造,却是为了跟前男友在一起?
    而她竟然还怀孕了?
    阙井泽背靠在墙壁,顿觉头晕发软,心口有被撕裂的痛楚。
    为什么会这样?上帝竟和他开玩笑,在他好不容易看清自己的真感情,期待和喜爱的女人告白厮守,而对方竟然已怀了别人的小孩!
    低头望着手上拿着包装精美的高级巧克力礼盒,他为了一份告白见面礼物浪费了两个小时,更是愚蠢冲动地千里迢迢飞来这里,而她早有人照顾她、陪伴她了。
    他大掌抚着脸庞,痛苦、哀伤且愤怒莫名。
    真是太可笑、太愚蠢了!
    这是上帝给他的一种惩罚吗?未免也太残酷、太不堪了。
    他顿时双肩下垂,抬着沉重的步伐,缓缓步离病房走廊,经过垃圾桶,他直接将手上价值数千元的巧克力礼盒丢进垃圾桶。
    结束了!
    他这辈子第一次真正爱上的女人,来不及说出口便已被扼杀的恋情,如此轻易便结束了!
    他浑浑噩噩离开医院,坐上计程车返回饭店。
    在车上接到他姐夫的来电。“井泽,我有戴方岚的消息了。”
    “不需要了。”他怅然说道,直接便断线关机。
    简单一句话,只有四个字,却让人感觉忧感莫名,仿佛他刚失去了至亲挚爱般槁木死灰。
    医院病房内,戴方岚浑然不知前一刻阙井泽站在门外,和她咫尺距离。
    “仲桀,真的很抱歉,给你添麻烦。”戴方岚仍一脸不好意思。
    “方岚,这句话你说过不下十次,我说过虽当不成情人,至少还是朋友。我很欣慰你在需要帮助时,第一个想到我。”郑促桀买来的日用品放进柜子。
    “不过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怀孕初期还搭飞机长途旅行,幸好只是轻微出血的作小产现象,安胎几日就可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对于她明知怀孕还搭车远行的行为,郑仲桀仍不免再度叨念几句。
    “抱歉,我一时没想那么多。”她只急着想离开阙井泽,却完全忽略自己的身体状况,险些便酿成令人后悔莫及的事。
    回想长途飞行期间,她在飞机上并没有孕吐的不适,多半睡得昏昏沉沉,却在下机后,出关时不久,突然感觉腹部疼痛,身体冒冷汗。
    一时举目无亲、彷徨无助的她,突然想到郑仲桀因工作缘故调派纽约,虽然自分手后两人便没再见面往来,他却会在节日时简单传封mail问候,告知彼此近况。
    她于是拨电话向他求救,没料到他得知消息立刻放下手边工作便宜匆匆赶了过来,不仅送她去医院检查,还帮她安排住院,每日前来采访。
    他的善心义举令她感觉受之有愧,若非万不得已,也不会找前男友来帮忙,还因此造成对方跟未婚妻产生误会摩擦,令她歉疚不已。
    “仲桀,你有跟未婚妻好好解释过吧?对不起,我不该给你添麻烦。”她轻抿唇瓣,内心不免忧伤黯然,多希望她求助的对象,此刻陪着她的人是阙井泽。
    “我的事你别操心,先把身体照顾好比较重要。”郑仲桀故意带开话题,他和未婚妻的误解尚未完全澄清,但他不希望她因此自责产生多余的负担。
    “仲桀,你是个一百分的好男人,你未婚妻很幸运。”她微笑着称赞他。
    虽然当年放开这么一个好男人确实很可惜,但她并未对自己的选择有一丝后悔遗憾。
    也许爱情是一种相欠债,她舍弃可以照顾她给她安定生活的好男人,却甘愿苦恋上一个不会有结果的男人。
    即使现在得到这种感觉凄凉的结果,因为差点小产而一个人待在异国的医院病房,光医药费就得花掉她大半积蓄。
    然而她却没有后悔,没有怨慰,只希望腹中胎儿能平安健康诞生,她便宽慰知足了。
    “出院后有什么打算?”对于她的未来,郑仲桀其实颇不放心,却又不便多加干涉。
    “先好好休息几个月再找工作,别担心,我的存款不少,饿不死的。”她笑着要他放心,他对她够好了,她不能再加添他多余的麻烦。
    对于未来,她其实还颇乐观,以她的工作能力,即使在竞争激烈的纽约,她也不担心会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机会,何况她并没打算就此定居下来,也许一两年她便会回台湾了。
    选择离开,只是短暂的心情调适,更为了能有个安静的环境放心待产。
    阙井泽失魂落魄返回台湾,却是因两地气候变化太大得了一场重感冒,关在房里整个人颓废萎靡到不行。
    “你不是去见方岚,怎么这么快就回来?见到人了吗?我有问到一些消息。”
    刘玄走进他像猪窝的房间,对着裹在棉被下的阙井泽问道。
    经纪人谢怡芬见老板匆匆去美国又匆匆返回,一回来整个人神色黯然、失魂落魄,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感觉非常不对劲。
    不敢上楼探问实情的她只好照着戴方岚工作笔记上的指示,万一有紧急状况可以打电话找老板的朋友刘玄帮忙,于是将对方请了来。
    裹在棉被里的阙井泽并没有睡着,对于好友到访也完全无动于衷。
    “喂,老兄,我对牛弹琴十分钟了,你好歹也出个声音。”刘玄走近床边,拉开盖在头顶的棉被,惊见他颓废失魂的脸容不禁惊愣了下。
    “发生什么事?一时找不到方岚也不用这样要死不活吧!我帮你问到一点线索,本来要打电话给你,你却没开机,怎么突然就回来了?”虽然早已见识过他私生活的邋遢不修边幅,但此刻的模样确实是很不寻常。
    “见到了。”他声音干哑道,两眼却是无神。
    “见到了!告白了?被拒了?”他的模样跟失恋无异,只是倘若他真告白,方岚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拒绝他?
    “没必要了。”他侧过身,再度将棉被拉高盖住头部,现在的他鸵鸟地不想面对现实里的阳光。
    “喂、喂!发生什么事说清楚啊!”刘玄再度拉开他的棉被,这才发觉他不仅是失魂落魄,他沙哑的声音及冒汗的额头,显然是生病了。
    伸手一探,确实有高温热度,必定是感冒发烧了。
    “你发烧了也没知觉吗?先去医院看病再感伤。”
    “不需要,病死就不会痛了。”他竟会说出消极至极的话来。
    从得知方岚怀了前男友的孩子,他离开医院飞离美国,一路上精神恍惚,却是强烈感觉心口不时缩痛着,那感觉既难受又痛苦却又无法抹除,连想装睡遗忘都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