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4

    “你好,曾经来自长[chun]的竹笙,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上世纪末寄往上海的信件吗?许多年不曾往来了,不知道你现今如何?你还在画画吗?你只与我谈论过一次家庭的烦恼,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和你的家庭是否有所缓和?请和我回信好吗?我很想念你。你诚恳的杜鹃。”

    凌晨十二点半,吴笙看着这封只有寥寥几字的信件摊在桌面上,客厅里昏黄的灯光只照亮了她眼前的信件,而她整个人的面孔都笼罩进黑暗中。

    这是一封来自地狱的信。

    吴笙想,和我通信的那个人都死了许多年了,并且尸体都烧成骨灰躺在上海某个公墓里安安静静地,不再向人们诉说她的故事。

    这么多年过去了,难不成骨灰都能凝成□□从公墓里爬出来给自己写了一封信,并且邮寄到自己的现住址吗?

    吴笙将纸张拎到灯光前又仔细地看了看,又将纸张放到自己鼻下闻了闻。

    字迹陌生,有一点点香水味。

    吴笙翻出手机,看着微信的首页,置顶着吴邪的微信号,她给他的备注是“狗爹”,她想起这个备注又想起了她家闺女在吴家老宅里和那些狗狗玩的非常好,混在狗堆里时,也活脱脱像一只小狗崽,和她爸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当时吴邪看了这个备注还埋怨她这个备注听起来就挺倒霉的。吴笙想起给孩子睡前念的《哈利[bo]特》就明白了吴邪为什么抱怨,但她只是笑,丝毫没有改的意思。

    她和吴邪的聊天记录截至在过年前,她询问吴邪什么时候回来过年,结果得到的回复是——没有任何的回复。

    这个年不太好过,孩子没见到爸爸又哭闹了两天,大年初三的时候又被爷爷[nai][nai]接去太[nai][nai]那里玩才算消停,她跟着过去拜年的时候吴邪[nai][nai]也拉着她的手跟她抱怨吴邪太不像话,就连吴二叔也冷哼一声说等吴邪回来一定打断他的腿。但是他们所有人在最后都不约而同地说了你要原谅吴邪,吴邪也有身不由己的原因。

    吴笙那时怎么回答来着?她只是挂起礼貌[xing]的微笑说我知道的,我明白的,我理解他的。

    我知道他在做很艰难的事情,我明白他做这些事情为了什么,我理解他的不容易。

    过完年吴笙再也没有联系过吴邪。

    直到今晚。

    她看着微信发了一会呆,最终还是决定从联系人里拖出个苦力,让他查一下认不认识叫“柳絮”的人,她甚至贴心地把邮寄地址发了过去。

    对面也一直没有回复。

    睡着了吧?

    吴笙起身关了灯,她行走在浓重的黑暗之中,借着窗外的微弱月光,一路注视着房间里和窗外的[yin]影幢幢,在黑暗里那些影子就像是张牙舞爪地向她炫耀着什么。

    看来有人窥到了往事的一角,此时正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她寻求真相。

    但我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吴笙打开女儿房间的门,轻手轻脚地上了床,揽住了正在[shu]睡的小米粒,她注视着自己怀里的孩子,漫不经心地想我不怕早已死去多年的鬼,随时来吧,她随时奉陪。

    第二天送完米粒上幼儿园,不出吴笙意外地就接到了电话,远在上海的“苦力”撒娇似地抱怨道:“我刚入职你就让我查人啊?是不是有点不客气了?”

    吴笙笑了一下:“入职怎么样。”

    电话那头的人也笑:“我和同事相处....还好,只不过他们不太相信画像师的作用啊。”说到最后他也轻轻地叹了一[kou]气。

    吴笙不以为然:“你知道的小说里写的那些侧写画像的手段都是很少见的,真正侦破案件还是依靠现代手段,现在满大街上都是监控,犯人也是很难逃脱的,不过也总有监控照不到的地方嘛。”

    “哈哈,谢谢师姐说这么多话安慰我。”

    “不客气。”吴笙笑眯眯;“我让你给我查的人怎么样了?沈翊?”

    远在上海的沈翊看着清晨的阳光洒满画室,其中有一幅画着鲜花的油画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美丽动人,油画上的[se]彩在阳光的映衬下也显得非常的夺人瞩目——这是师姐吴笙在他十八岁时送的礼物。他们一起在老师门下学习画画,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同姐弟,后来师姐定居去了杭州,他则为了几年前的无意而赎罪,考上了公安来到了上海的警察局,从此以后就没怎么见过面了。

    这让他很失落,这次师姐突然联系他,他还不忘问一句为什么要查这个人。

    “嗯....”吴笙想了想借[kou],“我想起上学那会儿这个人欠我钱,现在我缺钱了要找这个人把钱还我。”

    沈翊:“.........”

    他微笑着强调了一下:“你最好说实话。”

    吴笙这下都懒得装了,她直接问道:“你能不能查,不行我就换人了。”

    沈翊微笑:“我还真查不了,这人现住址不归我们局里管。”

    吴笙作势要挂电话,却听沈翊大喘气道:“但我找了个人帮你查,最快你今天上完课就能知道。”

    “好吧。”得到满意答复的吴笙点点头,“欠你一个人情,改天请你吃饭。”

    chapter 04

    沈翊笑道:“饭就免了,人情就先欠着吧。”

    这天吴笙有上下午都有课,她刚上完上午的课在教职工食堂里吃饭,就接到了校区门[kou]门卫的电话,门卫处有些疑惑地问道:“吴老师,门[kou]有您认识的人找您,我问过了他们有您的电话,说给您打了电话没接,您方不方便来门[kou]接一下呢?”

    他们?

    吴笙看了一眼来电记录为零的手机,放了筷子温声道:“可能是我上课没听见吧,我这就去接他们,让他们在门[kou]等我一下。”

    挂了电话,吴笙连吃饭的心情也没有了,她从食堂出来走过去接了所谓的“认识的人”往学校里走,带着他们来到了学校里的一家咖啡厅里,显然她和这里的老板是[shu]人,老板笑着问她的朋友要什么,吴笙这才露出温和的笑意询问着坐在对面的一男一女喝些什么。

    同时也在打量着——两人目测都在三十岁左右,男[xing]个头不算高,身材偏胖,面容没有什么让人记忆的点,但他的眼睛在盯着吴笙看的时候容易让她想起很多人——比如周巡,比如关宏峰,比如她所认识的所有刑警在看嫌疑人时都是这种眼神。

    刑警?

    不,他的身体素质不太像跑一线的刑警。

    吴笙开始顶着男人看嫌疑犯的眼神打量起对面的女[xing],她就比那个男人差很多了,三十岁左右的面容,清秀到偏寡淡的长相,她看起来瘦削而苍白,整个人仿佛在悬崖边上摇摇[yu]坠一样。

    她或许被噩梦缠身。

    吴笙心想。

    她见两个人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于是仍然挂着微笑向老板回复道:“我照旧一杯拿铁,请给我的朋友一杯蜜蜂水好吗,她看起来没睡好觉。”

    老板点点头去后厨忙活了,此时的咖啡厅里异常安静,平时回来这里的学生们都在这个时候出去觅食了,吴笙看了一眼咖啡厅对面的教学楼三楼,靠窗的位置上还有人在画画——她读研究生时就经常在那个位置上画画。

    她专心致志地看着那个方向,也不跟对面的两个人[jiao]谈,直到老板将咖啡和蜂蜜水递了上来,对面那个清秀的女人才出声道:“您认识文秀娟吗?”

    吴笙将视线收回,她抬眸看着对面的两个人,神情温和平静中又带有一丝疑惑:“文秀娟是谁?”

    吴笙的表情太诚恳了,诚恳到让对面的女人有些激动,她皱着眉好想要哭出来的样子,情绪有些激动地询问道:“你不认识文秀娟吗?那你还记不记得你寄往上海的信?”

    吴笙仍旧是那副疑惑得样子,她诚恳地说道:“我上学的时候往上海寄过很多信,我要投稿我的画,您说的是指哪封信,而且我真的不认识文秀娟。”

    她看着对面的女人情绪激动的样子皱起了眉,但是她的家教良好,仍旧很有礼貌地说道:“我也不认识你们两位,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呢。”

    对面的男士止住了情绪激动的女人,他看上去要冷静很多,“抱歉,冒然上门拜访,不知道吴老师记不记得上周收到的一封信。”

    吴笙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有些愧疚道:“对不起,我上周并没有收到信。”

    对面的女人错愕,“不可能。”

    男人接道:“可能是快递搞丢了吧,不过这都不重要,我跟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柳絮,是给您寄那封信的人,而我是郭慨,是柳絮的朋友。”

    吴笙仔细听着然后点点头,“幸会,柳小姐,郭先生。”

    郭慨笑了笑:“不用那么客气,您直接叫我们的名字就行。”

    吴笙点点头:“好的。”

    郭慨见吴笙如此配合,也松了一[kou]气,他看了一眼柳絮然后开[kou]道:“贸然上门来拜访是有这样一件事,我们无意之中翻到一封信是文秀娟和一位长[chun]师大的笔友写的,后来我们根据邮寄地址查了一下,发现那封信和文秀娟通信的就是您——尽管当时都是用笔名”杜鹃“与”竹笙”通信,但是我想在当时那几届里名字里有“笙”的可能只有您一个吧?”

    吴笙噗嗤一笑,“郭先生就凭借这个认定我是那位“竹笙”吗?”

    郭慨的脸[se]一变,有些严肃地问道:“但是你从2000年起就再也没有和文秀娟通过信了,为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你就这么肯定吗?”吴笙笑吟吟地,她将蜂蜜水推给柳絮,轻声安抚道:“水都温热了,喝点吧,你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

    柳絮愣愣地注视了吴笙好一会儿,然后捧着变得温热的水杯轻声道:“你肯定和她是很好的朋友。”

    吴笙对着她很是温和地笑了:“为什么这么说?”

    “你们给人的感觉是一样的,都很....都是很温柔地面对生活的那一类人,她对我很好,你人也很温柔,你是不是也很擅长乐器?”

    吴笙温声道:“我小时候学过琵琶,不过艺术天赋上我画画还是很不错的。”

    回忆起文秀娟,柳絮也笑了笑:“她吹箫吹的很好听。”

    柳絮顿了顿,盯着吴笙的眼睛缓缓道:“我就是在她的竹箫里发现了她留给我的讯息——我就过来找你了,竹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