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不隔音,里面传来电话铃声,余照止住脚步,默默站在门口,因为盛寻不喜欢在她面前接父母的电话,每次都避着她。
    他声音有气无力的,电话直接开了免提。
    “盛寻,你是不是发工资了?发多少?”
    他轻轻咳嗽一声:“嗯。”
    “你要死啊,说话这么费劲。”那边追问,“发多少?”
    “嗯...四千。”
    “行,那你明天转三千回来。”
    “妈...我得交房租。”
    “那两千五...不能再少了啊,我跟你爸看一个洗衣机,听说最近购物节还打折呢...”
    他没心思再听:“知道了。”
    “你说你干嘛非得回这边来?以前在江淮,包吃包住,工资纯是挣的,现在倒好,一会儿要交房租,一会儿要吃饭,你说我跟你爸也就指望你,就你一个儿子,你往家拿的越来越少..你没谈对象吧?”疑心的语气。
    他叹了口气:“没有。”
    “你谈对象也得找个家里有钱的,别的不说,这附近邻居谁都说你长得好看,长得好看还愁找不到有钱对象吗?到时候...”
    “妈,我得吃饭去了,晚上还夜班。”
    “去吧,别忘了啊,明天就打钱,我们这等着呢。”
    余照推门,瞧电话从枕头上滑下去,盛寻的胳膊顺势瘫下来,搭在床边再次睡着,显然累到极致。
    她脚步轻轻,将羽绒服脱下来挂上衣架,拽一拽高领毛衣,蹲在盛寻面前,将冰冰凉凉的膏体涂在他掌心,柔软的手搓开,期待它能缓解细细密密的痛。
    盛寻轻轻哼一声,缓慢眨眼睛,即使分不清虚幻与现实,还是向她绽放微笑。
    她嗔怪:“还笑呢,你不戴手套吗?手心都磨破了。”
    不满意地蹙着眉,又挤出来一点药膏,看他醒了也不再蹑手蹑脚,将他的手心扳向自己,涂完了药下意识地凑近轻轻吹一吹。
    他的视线就一直随着余照的脸庞游走,满眼都是柔和。
    “你下课了?”
    “嗯,大二上半年的课实在是太多了...”余照小小抱怨,“听说今年的12月21号是世界末日呢,赶快吧。”
    他笑出声来,舔舔自己干涩的嘴唇:“怎么还期待上世界末日了?”
    她又泄气似的嘟嘟嘴:“胡说罢了,我还是想好好活着的,我还有快递没到呢。”
    提起快递,他问余照:“你双十二买什么了?”
    “就那些呗,寝室里常用的东西。”提起这个似乎提醒了她,余照去床尾拎大袋子,“哈哈,还有个你的东西。”
    盛寻不再慵懒趴着,撑着爬起来看她念念叨叨拆快递。
    “你那个破棉服我真是看不下去了,太丑了还薄得厉害,零下三十度怎么活啊.....”
    小小的单人间没有镜子,他在四个人共用的厕所里,神色复杂地对着布满水痕的半身镜缓缓摸索身上的新衣服,莫名其妙,很想流眼泪。
    “好暖和,花了多少钱?”
    “没多少,很便宜的。”余照坐在他唯一的凳子上,撑着脸瞧他,“你还没吃饭吧?”
    她神秘兮兮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饭盒,眼神发亮。
    “上次偶然吃到我们食堂的炸蘑菇实在是太好吃了,当时就想一定要给你尝尝,不过带过来的一路上好像捂出水气变软了....”
    有人在爱他,可他什么都没有,孑然一身,不敢回应,这让他鼻子发酸,盛寻去自己的外套兜里拿早就准备好的信封。
    余照顿住:“这什么?”
    “购物节嘛,我听说很多人都趁着打折囤货,我这也不多,你拿着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吧。”
    余照伸手一捻:“一千?够你交三个月的房租了,我不要。”
    “拿着吧。”他再次劝,微微垂头,“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你自己买。”
    “好直男啊。”她嘟囔着,将信封塞进自己衣服兜里,装作没听过电话,“你发工资了?”
    “嗯,发了五千。”
    “累成这样才五千。”她单手捧着脸,“换个工作吧,这个太累了,每天上夜班休息不好就算了,这哪是人干的工作?”
    他噗呲一笑,然后难掩疲惫地讲:“确实好累,我好像撑不下去了。”
    他这样说余照立刻一脸难过。
    “要不去试试送外卖吧,我发现外卖行业越来越火,缺点就是你得先买个电动车,正好拿你这个月的工资买一个,不够的话我有。”
    盛寻面色迟疑,说得含糊隐晦:“这个月的工资我爸妈有用。
    “马上放寒假,我也可以找兼职做,等我用兼职的工资给你买。”
    他笑着摇摇头:“不用,我再攒两个月看看。”
    余照没再坚持,换话题问他等会儿打算做什么,盛寻慢吞吞讲自己要去银行,给父母打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