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醉,如果我舅舅不认识沈将军,你会把我从父亲手里救出来吗?」
    「咦?」沈一醉佯装听不懂。
    「你难道不是因为舅舅的关系才抢走我的吗?虽然我在战场上没有见过你,也没听舅舅提起过你,但你一定认识我舅舅秦万里,你一定也听舅舅说过,我在聂家备受欺凌。」
    从刚才醒悟到沈一醉的身世之后,她便明白了沈一醉为什么要劫持自己上山,又为什么对自己不薄了。
    但,这样的认知让她并不怎么开心。
    她本来以为沈一醉是对她这个人感兴趣,现在想想,也许他只是为了报答她舅舅的恩情吧?
    就像自己委身于他,并没有太多挣扎,也是因为他和沈长风有着神似的相貌,不是吗?
    沈一醉沉沉笑起来,那发自胸腔最深处的笑声,震得聂轻轻的身体都在颤动。
    「小可怜,妳就不能不这么聪明吗?看来二哥真的说对了,也许妳不仅不是个花瓶,还有颗玲珑心。」他的笑声里是满满的戏谑。
    「沈一醉!」聂轻轻生气了,捏紧粉拳捶着他厚实的肩头,「你如果是为了完成舅舅的遗愿而救我,大可不必牺牲自己娶我。现在你一定已经成了山寨兄弟们的敌人了吧?他们一定都在说你沉迷女色,不思进取,对不对?」
    「天哪,妳除了有颗玲珑心,难道还有对顺风耳?他们说的妳怎么会知道?」沈一醉假装震惊地反问。
    聂轻轻狠狠地掐他的耳朵,他却继续笑,「放心,兄弟就是兄弟,就算有所不满,他们也不会抛弃我的。」
    「可是……」她有点沮丧,「如果他们坚决不喜欢我,你会抛弃我吗?」
    「小傻瓜,我不会为了别人的嘱托就去娶一个陌生的女子,更不会因为别人的流言蜚语而休了自己的宝贝娘子。」
    聂轻轻看着他清明的双眼,决定再相信他一次。
    沈一醉又笑得不正经,「试想天下男人,谁不想佳人在怀?外面那些人,都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这么漂亮的脸,这么娇柔的身子,我怎么舍得抛弃?」
    他的大手开始不规矩起来,有些粗鲁地褪去她的衣衫。
    聂轻轻低吟一声,紧靠在男人身上,脸儿变得比西天的霞彩还红,娇嗔道:「坏蛋,你不是有心无力了吗?」
    「看到妳,谁还能忍得住?」沈一醉看到她紧咬嘴唇的娇俏模样,心中一动,低下头吸吮着她的嫣唇,阻止她虐待自己。
    「唔……呜……」压抑不住的呻吟自唇边溢出,淡淡的红晕爬上聂轻轻的脸颊,呼应着身体的热情,「沈一醉……」
    「什么?」
    「请抱紧我。」
    沈一醉如言的抱紧她,两人的躯体紧贴在一起,分享彼此的体温。
    聂轻轻拚尽全身的力气将他牢牢抱紧,止不住的泪水浸湿两人的面颊,「沈一醉,如果我说我可能喜欢上你了,你会不会笑我?」
    「那我可不可以在这个喜欢上加个期限,比如说……一万年?」
    「坏蛋!你果然在笑我!」她又羞又窘。
    「我明明已经开心得一场胡涂。」话虽是这么说,他却笑得很是得意。
    「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救了我,或者说是抢了我,也不管你是单纯迷恋我的外表,还是真的对我有点兴趣,请你不要离弃我。」
    「我该怎么回答妳?小傻瓜。」沈一醉低下头,在她裸露的肩头上咬了一口,「在拥抱过妳之后,谁还能带给我这种快乐?」
    「色狼。」
    「妳不喜欢吗?」
    瞧着他英俊的面庞,聂轻轻的眼前恍惚出现了沈长风严峻的面容,她的心一颤,那血染江河的悲烈场面又在她的面前浮现,一股热流冲入她的体内,引来她凄烈的叫喊,「沈……」
    沈一醉的面色突然一变。
    他整好自己的衣衫,俊秀的脸有些扭曲,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一醉?」聂轻轻不解地望着他。
    「妳的这双眼睛,到底是在看谁?是我?还是他?!」沈一醉伸手用力捏住她的脸颊,强抑着愤怒逼问,「我一直纳闷妳为什么这么顺从,这么乖巧,原来妳只是把我当作他的替身,所以妳才经常盯着我的脸发呆,是不是?刚才知道了我是他的儿子,所以才那么兴奋,是不是?妳想叫的是沈什么?沈将军?沈长风?根本就不是我,是不是?」
    「一醉……不……」
    「可恶!」沈一醉猛然松开手,一脚踢翻了桌子,转身冲出房间。
    聂轻轻忽然觉得浑身发冷,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衫,心头阵阵悸痛,忍不住抱住衣服掩住脸,「一醉……一醉……」
    这个男人敏锐得可怕,简直就像靠着本能生存的野兽一样,她心里刚刚浮现出一点点过往的影子,他就发现了。
    虽然她的脑海里确实浮现出沙场上的场景,也出现了沈长风的样子,可完全不像沈一醉所说的那样啊!
    不是那样的!
    绝对不是他说的那样的!
    第七章
    太阳完全下山了,山寨被一片深沉的夜色所掩盖。
    聂轻轻感到浑身冰冷,忍不住又加了件衣裳,脑海里依然是沈一醉如火一般的样子。
    他……不会不回来了吧?
    她走到门外,虽然是盛夏,山上的夜风依然有些冷,她打了个哆嗦,慢慢地在青石台阶上坐下。
    她双手抱住小腿,小巧的下巴搁在膝盖上。
    山寨的夜晚很静,除了风声,就是虫鸣声,蟋蟀、蝈蝈、金钟儿、纺织娘竞相吟唱,此起彼落,无边无际。
    聂轻轻叹了口气,想起当年在战场上时,出事的前一夜也是这么安静。
    她舅舅陪着沈将军喝了两杯酒,那时候沈开晋杖刑而亡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前线,沈将军对击退燕戎兵马充满了信心,认为次日的决战一定会大获全胜。
    谁能想到,他们得到的消息全是假的,燕戎兵马故布疑阵让祁军扑了个空,还从背后偷袭烧光了祁军的大营,更在大军回程的路上设置了陷马坑,坑里装了硫磺和弹药,祁军的两万精兵在那一役损失绝大多数,沈长风将军更是惨烈战死。
    聂轻轻打了个寒颤,一想起当时的血流成河她就忍不住心悸,一种几欲疯狂的恐惧将她团团包围住。
    是舅舅舍身把她送出了敌圈,又拜托护卫把她送回祁国南方的老家。
    舅舅后悔把她一个女孩子带到前线,临死都眼含热泪。
    舅舅和娘亲一样,从小就被卖身为奴,后来舅舅因缘际会学得了高超的医术,赎得自由身,就把聂轻轻从聂家接了出来,带着她悬壶济世四处游走。之后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救了重伤的沈长风,从此舅舅就对将军死心塌地,随军做了军医。
    秦万里舍不得抛开年纪尚小的外甥女,就把她女扮男装带到前线,聂轻轻生性沉默乖巧、不喜张扬,对外人只说是舅舅的小跟班,加上将军的大力维护,倒也瞒过了众人的眼光。
    其实在前线的那段时间,是聂轻轻最快乐的记忆,那些保家卫国的男人才是她心目中真正的男子汉。
    那时候的她刚满十二岁,隐约已经明白男女之事,她情窦初开,满腔的爱恋全都寄托到了宛如天神一般的沈长风身上,那高大魁梧的身影,那白衣银甲的飒爽英姿无不让她迷恋,成了她以后审视男人时的唯一标准。
    沈长风在她心目中,是一座不可攀越的高峰,是可远观而不可近视的理想,她敬他、畏他、爱他,甚至崇拜他,却没有想过要和他有什么肌肤之亲……
    说起肌肤之亲,她好喜欢被沈一醉拥抱的感觉,虽然一开始有些排斥,但是后来她越来越沉迷,甚至会主动承欢……
    聂轻轻的小脸涨得绯红,忍不住皱了皱鼻子,「可恶!沈一醉,你这个大笨蛋!」
    当时之所以叫出他的名字,都要怪你讲起战场上的杀戮,让我陷入可怕的回忆之中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