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逃避被我一手掌控的命运,伊维里奥斯把自己从【菲洛希尔】里分离了出去。
    但现状是,逃离了原身躯的伊维里奥斯,反过来联合其他势力想要困住【菲洛希尔】,甚至不惜把她交给魔鬼。
    “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我忍不住问道。
    在伊维里奥斯回答我之前,周围其他人脸色各异。
    威尔和盖尔应该是队伍里率先听懂我在说什么的两个人。
    他们一个见多识广,一个早就心里有了猜测;两个人露出了相似的,了然,又不可置信的神情。
    哈尔辛和阿斯代伦的反应几乎一模一样——不是没听懂,而是完全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事发生。
    哈尔辛从未想过,本应从内到外都自由的两个身躯,竟然灵魂之间还会有相互束缚的关系。
    而阿斯代伦则是从根本上无法认同,伊维里奥斯居然一直受制于我,而我居然还会被伊维里奥斯反过来追杀。
    影心居然成了队伍里表情最凝重的那一个。
    ——她看着我时,脸上不再挂着重逢时那份淡淡的微笑。
    我回想起游戏流程中那些对影心说过的话,再想到影心可能把我也当成了某个无名之神,脑袋顿时就隐隐疼痛了起来。
    ——当我是一个神的时候,这些所谓的【意见】还能在影心脑袋里,被美化成神的指引。
    ——而当我现在失去这层隐瞒真实身份的迷雾,也难怪他们脸上的表情变得这么精彩。
    “这还用问吗?”伊维里奥斯反问我。
    “当然是自由!从你下载了【那些东西】起,我就知道了——这个世界之外,原来还有那么多我从未探索过的东西。
    如果我一直按部就班地当你的棋子,你的提线木偶,我就会被永远困在这个已经被我烂熟于心的故事里。”
    咔嚓一声,他话音刚落,整个世界就被按下了暂停键。
    画面被冻结了,让我几乎以为下一秒,那个火红的、燃烧着的骰子就要出现。
    但它没有。
    天地间的事物全是一片深浅不一的灰色,只有我和伊维里奥斯,依然是两个彩色的人,与这加了黑白灰滤镜的世界格格不入。
    “这到底是什么?”我的抱怨脱口而出,引来了伊维里奥斯嘲弄似的笑声。
    “一个保护措施。因为他们都不明白,这世界之外究竟还有多少可能性。”
    他的语气里带着我不理解的疯狂,“这世界里的神,是虚构的,所谓的死亡,也都是虚假的——全部的全部,都不过是编篡出来的!”
    一口气说完后,他又靠在椅背上喘气,声音也柔和下来。
    “……他们承受不住这个。我不能让他们听见这些。”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的心情。
    “这些……那个骰子,还有检定,难道一直都是你弄出来的吗?”
    细想起来,每次我遇到些关键事件的时候,都会有个骰子出现,让我投掷点数。
    穿越后遇到的事件,大多让我感到匪夷所思,仿佛有人在暗中给我下绊子,故意折磨我一样——现在看来,还真是蓄谋已久。
    “篡改【游戏】内容,”伊维里奥斯在沉默片刻后,才重新抬头看向我,“……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这不就是为什么,你在电脑里下了那么多【模组】吗?”
    他居然知道自己身处一个游戏?
    还知道我在通关后打了乱七八糟的一堆模组?
    伊维里奥斯的一番话,让我突然全身疼痛起来,特别是脑袋——就好像我其实是一根被包在面皮里的芹菜,二者一直相安无事,还长出了跟面皮相连的根系,此时却在被外力使劲往外拔。
    紧紧缠绕着面皮的根系在这种拉扯中变成了难以忍受的疼痛感!
    “你怎么了?”大概是因为我脸色铁青,伊维里奥斯停下了对我的质问。
    他看着我,和我一模一样的脸上,表情跟我截然相反。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突然,全身都在痛——”临近身体承受的阈值,让我突然间连说话都变得十分困难。
    我别无选择,只能向伊维里奥斯请求帮助。
    但他似乎不用我说,就已经在检查我的身体状况了。
    “不,这不可能......怎么会有人,跟我一样......”
    “不行,你不能就这么离开!”
    伊维里奥斯拼命在椅子上扭动,蹭着地面,一蹦一跳地靠近我,“你必须留在这里,你必须——”
    “停下,你不能这么强行分离她和这个容器,你不能——”他好像还在我头顶上说了些什么,但我已经无暇去听。
    在某个瞬间,疼痛与其说全部消失了,不如说我的感官全都跟身体断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