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霖本以为白卿宸不过是一时急怒攻心,等醒过来就没事了,谁知这家伙到了晚上反而发起了高烧,而且有越烧越旺的趋势,还不停地说胡话。
    于是周霖二话不说,抱着烧得跟个虾米似的白卿宸冲神医府上去了。
    被人从暖被窝中拖出来的喻冬揉着眼睛,等看清来人,喻冬直想挠墙,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家伙!这心情还没平复过来呐,这小子就又落自己手上了。
    纠结归纠结,喻冬还是一把接过白卿宸,感觉着怀中形销骨立的少年,心下隐隐地疼成一场连绵的苦痛。
    “如何了?”周霖难得正常地问了一句。
    喻冬没好气地甩了把眼刀给他:“也不知你是怎么照顾的,他这身子亏空的不行。”
    周霖心虚得不行,汗湿后背:“那他……没事吧?”
    喻冬拿出金针,轻轻扎入白卿宸的头部穴位,声音里寒气四溢:“我不会让他有事。他到底为什么搞成这个样子?”
    周霖看着喻冬那乌云罩顶的样子,心说:小兔子你就是那桃花树啊桃花树,桃花开得多么滥啊多么滥。
    此时白大少爷却是开口了,充分发扬说话贵精不贵多的原则,吐出了两个字:“观砚……”
    周霖眨眨眼:“你懂的,不解释。”
    喻冬深吸一口气,好吧,沈观砚被凌迟的事他也是知道的,若是白卿宸对沈观砚有那么点情谊,出现这样的状况,真的一点都不奇怪。
    折腾了一天一夜,白卿宸总算是退烧了。
    喻冬抓了药丢给周霖:“白卿宸已经无碍了,你带他回去将养几日就好。”
    周霖挑眉:“你不等他醒来么~小喻子。”
    你才小喻子,你全家小喻子!喻冬没好气道:“诊金拿来,共五十金。”
    周霖后退,捂心,作惊恐状:“你就算欺生也不至于这般辣手吧?”
    喻冬呲牙,小白牙森森发亮:“我不欺生,我杀熟。”
    周霖低头扭捏:“奴家没有那么多钱,肉偿可不可以?”
    喻冬深吸一口气,挤出五个字:“拿钱,然后滚!”
    周霖面对着杀气腾腾的喻冬,屈服了,默默掏出银票,递到喻冬手中。
    周霖小心翼翼地抱起白卿宸,一步一步向门外走去,行至门口,终是忍不住问道:“世子不在了,你未必没有机会,为什么要这么迫不及待地让白卿宸离开?”
    身后传来喻冬疲惫的声音,就像盛放了一个冬天的梅,嫣红的花朵在寒风中一瓣一瓣凋零,最后只得一树萧索的结局。
    “人总有底线,若是到了极限还一退再退,便是失了为人的根本,我已说了放手,又岂能出尔反尔。不然等到屡屡求之而不得,由爱生恨,面目可憎之时,就未免太可悲了。更何况我曾踏错行差,我可不信我有瞒白卿宸一生一世之能,到时候反目成仇也未可知。还是现在就分道扬镳为好,至少能换得他一世牵挂……”
    喻冬可以为白卿宸低头,但他永远不会低到尘埃里去,爱得尽心竭力,走得干脆利落,这才是喻冬。
    周霖替自家老板求了答案,放心抱着白卿宸大步离去,渐渐消失在身后那人缱绻留恋的视线中。
    周霖为了防止沈观砚回来将自己揍得连表妹都不认识,只得倾情上演二十四孝,手侍汤药,不曾废离。
    但天不从人愿,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白卿宸缠绵病榻死活不肯痊愈。
    于是二十日后,周霖惨白着那张狐狸脸对上了沈观砚那张笑容阴险的脸,白卿宸在软榻上看着周霖那倒霉样笑得那叫一个幸灾乐祸。
    周霖可怜兮兮地看着沈观砚,诚恳道:“世子爷,您总算回来了。白公子天天念叨着你呐,就怕你有个万一,整日的茶饭不思,这才忧劳成疾。现下好了,您回来了,想来白公子的病不日定能大好。”
    于是沈观砚的怒火悄没声息的熄灭了,白卿宸的怒火势不可挡的燃烧了:“你这是污蔑!”
    周霖抓紧时机,脚底抹油,瞬间消失。只余下沈观砚那一双含情脉脉的眼,与白卿宸那怒火熊熊的眼,深情对视。
    沈观砚坐到床边,一派温柔笑意:“劳你担心了。”
    白卿宸收敛了所有表情,淡淡问道:“水能载舟下一句是什么?”
    “亦能煮粥。”沈观砚对答如流。
    白卿宸低笑一声:“祸害果然遗千年。”
    “彼此彼此。”沈观砚寻到白卿宸的手,十指相扣,手心一片濡湿,“我们要一起贻害千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