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弄清对方的身份,疑惑地看向江柠歌:“裕王妃不是说,裕世子妃已经……”
    已经死了。
    去年年底就发了丧,人怎么又出现在这?
    江柠歌也不是十分清楚,当初江清梨企图下毒害裕王妃,裕王妃得知后岂会轻易放过江清梨?
    裕王妃深知江清梨的品性,与其让她风风光光死去,不如让她终身当乞丐,更能报复人。
    “江清梨的死讯,可能是假的。”江柠歌道,毕竟当时裕王府连吊唁都没安排,白事办的草草了事。
    周围不少行人围观,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冲出一个苍老的妇人,哭喊着冲进来,口中不断喊道:“我的女儿,你们别打我的女儿!”
    江清梨挣扎了一下,相比于刚才被抓到的不反抗,现在听到这个妇人的声音,竟是拼命想逃跑。
    江柠歌拉住那妇人,问道:“你说,这是你的女儿?”
    那妇人虽然哭哭啼啼,言语总算清晰:“是啊,这是我刚在京城寻回来的女儿,我与她,已经十多年没见了。”
    沈逸敏感地察觉到,此人可能设计江柠歌的身世,带着一众人,到了城外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
    他道:“说,当初调换江家襁褓中的孩子,是不是你做下的?”
    那妇人并不知道眼前衣着华丽的两人是谁,但此刻女儿在他们手中,便不得不说。
    妇人说她年轻时是京城富贵人家的奶娘,在江家奶刚出生的大小姐。
    家中贫困,丈夫是个酒鬼,又有三岁大的儿子要养,便和当家主母提出想加工钱。
    潘氏对下人一向严苛,并没有同意这个请求,甚至还出言讥讽了几句。
    妇人便怀恨在心。
    她那时候也刚生了闺女,发现自家女儿和江家那刚出生的小姐一样,肩上都有红色胎记,虽然位置、图案都不一样,但这也让她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那日,丈夫喝酒了嘴,回家取酒钱,家中一贫如洗,哪里还有多余的闲钱。
    酒友起哄着让他把女儿卖了,虽是个女娃子不值钱,但换个酒钱还是不成问题的。
    妇人是从男人手里抢回来的襁褓,她狠了狠心,当天就趁天黑,潜入江家,调换了两个孩子。
    她对躺在江家锦绣堆里的亲女儿说:“去享福吧,从此以后,你就是江家大小姐。”
    江家亲生的女儿,被她一路抱到京郊的农庄上,送给了一户同样姓江的佃农。
    从此,妇人照旧在江家做奶娘,再没提过涨工钱的事,江家人都瞧着奶娘人不错,对大小姐好,比亲娘都上心。
    直到有一日,江延庭发现了大小姐身上的胎记不对劲……
    妇人做贼心虚,连夜逃了,再没回过京城。
    江柠歌默默无言,当年的事,她终于知道真相了。
    沈逸轻轻把她揽在怀中,无声安慰。
    “江家倒是好人,即便知道她不是亲生女儿,也照旧好好养在府里。”妇人哽咽着道,“可那裕王府,却逼得我家孩儿差点自尽。”
    沈逸问:“你怎么知道她在裕王府?她又是怎么跟你到了济南?”
    妇人这些年其实一直关注着江家,江家寻回亲女儿,两个女儿先后出嫁,这些她都知道。
    亲女儿当上裕王世子妃,脱离了江家,她便以为亲女儿从此位高权重、高枕无忧,便三番五次想要进裕世子府,找亲女儿说出真相,自己也能享受当世子妃亲娘的感觉。
    谁知世子妃还没见到,就被裕王妃给抓了。
    裕王妃逼她说出实情,又说,亲女儿可以还给她。
    妇人大惊,这才知道,裕王府根本不想要这个世子妃。
    江清梨自然不愿意,她在裕王府过的不好,三番五次想逃走,可她也知道,离开世子府、离开京城,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只能给这个又老又穷的妇人当女儿。
    “所以裕王妃就让你跟你的亲娘走了?”江柠歌轻声道,“你并不是真的病死了。”
    江清梨嘶吼着反驳;“她不是我亲娘!我的亲娘是江府潘氏!”
    和潘氏都已经反目成仇了,还想着认潘氏当亲娘。
    江柠歌无言以对,默默良久,道:“夫君,松开她,放她走吧。”
    沈逸松了手,江清梨没有立刻逃走,而是有些留恋得看了江柠歌二人一眼,眼神复杂。
    曾经,她也是京城贵府的女儿,哪怕是养女,也衣食周全、又名有份。
    哪怕居于江柠歌之下,也没什么不好,还多了个姐妹作伴。
    “若是一切都没发生,该多好。”她喃喃了一句,说完,又拔腿跑了。
    妇人追上去,边追边哭喊,宛若一场人间悲剧。
    “走吧。”江柠歌道,“这些人,这些事,都和我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