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我?”江行起靠在沙发上,原本要去拿烟,想了下还是没有:“阿轶对我很好,我当然也希望早点定下来。”
“你真的想好了?”
“妈,你到底想说什么?”江行起又不是傻子,干脆直接出声问她。
“行起,泽泽在医院。”斟酌之后,她还是问:“你要不要去见他?”
宋泽。
又是宋泽。
江行起气极反笑:“你到底是我妈还是他妈?”
“行起……”
“我说我要结婚,我的妈妈连一句祝福都没有,还让我去医院看别人。”江行起闭上眼睛:“我不想看到你,也不想看到他。”
他们都是一样的。
“对不起。”过了一会儿,江行起听见她在叹息。
“我还有事要忙。”可是就连这声轻轻的叹息也很重,压得他难以喘息,江行起站起身:“你早点回去吧。”
事实是,夜半三更江行起都还睡不着。
他想知道宋泽的情况并不难,因为绝食而被送入医院,疑似患上厌食症,基本的摄入都无法满足,现在只能打营养针度日。
其实江行起没想到会这样。
在他印象里,宋泽无坚不摧,虽然关乎成功失败这一点他会额外执拗,但那总是阶段性的,不可能伴随一生,更不可能打击他到这个地步,要放弃生命的地步。他自诩自己对宋泽并没有这么重要,甚至还不如一个冠军,所以确实从来没有预料过,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局面。
不过宋泽有人关心照料,和他有什么关系?那么多人爱宋泽,并不缺他一个。
他想他应该去睡觉。
凌晨时分,护士换班查完房,刚轻轻关上门,抬眼就看到一个男人。
他个子很高,站在这里也很突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但相貌很好看,只是一眼给人的感觉有点疲惫。
护士刚想说“病人已经休息”,可是那人解释都没有,大概很熟的样子,他打开门直接进了刚才的病房。护士下意识认为亲人探病,不想横生枝节,只好作罢,自己离开了。
会客厅开着灯,病房内倒是没有,江行起踏入其中,停在两间屋子的交界处,能看到黑暗里的宋泽抱着那只绿毛大眼玩偶入睡。
他真的瘦了很多,黑暗都掩饰不了他的苍白。睡梦不再舒适放松,他眉头皱着,神色痛苦,却是不堪承受。
江行起往里走了一步。
他知道自己大概是疯了,下次体检的结果大概率不理想。
……
那又怎么样呢。
他在宋泽的身旁坐下,握住了他的手,有点发凉,想了一会儿,又放了回去。
就是这样一个小动作,好像把宋泽闹醒了,他的眼皮微微抬动又落下,好像随时会睁开眼睛。
“你真的这么难过吗。”
江行起说。
难过到要主动放弃生命。他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这真的是宋泽吗?还是说真的,是他错了?是他误判了?
没有人回答他,但宋泽好像平静了一点,又重新陷入睡眠。
他又静静坐了一会儿,很快便起身离开。
江行起离开后,不到一分钟,宋泽终于自半梦半醒里睁开眼睛,过了会儿,他没有按呼叫器,而是径自起身,出了病房。
走廊上没什么人,护士见他一个人出来,主动问:“怎么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一旁电梯上不断下降的数字,护士担心他身体问题,走近问:“是哪里不舒服?”
这时宋泽终于摇头:“刚刚有人来看我吗?”
原来是问这个,护士颔首:“有,刚刚走,才——”
“刚刚走?”
护士愣愣地点头,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好打断。
宋泽住得很高,一眼看去,三个电梯层数的都在不断下降,最快的已经要到一楼。
好多念头都被摒弃了,他好像才是一个被注入一丝生气的提线木偶,转身到楼道,推开门便从安全通道跑下去,身后护士的惊呼声都被他置于脑后。
是他吗?
他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他是不是,也在想他?
他还关注他是吗?他还是放心不下是吗?他没有忘记他。他还会来看他。
森冷的绿光给整个楼梯层都注入寒意,偏偏天气其实燥热的,宋泽没有停歇,气喘吁吁推开一楼的门走出通道时,满背是汗。
他环顾四周,深夜医院也照常运转,可是这人流里没有江行起。
宋泽转头去看电梯,都下降完毕,停留,又回去,可是出来的人里,也没有江行起。
大概是梦。他只能这么去想。
如果是梦的话,其实他也应该高兴一些,毕竟以后没有什么机会再见。其实也大概不会再见了。想到这里,近几天重复的感觉又出现,来得骤然,侵袭全身。心如刀绞?这个词到现在才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