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住永嘉,「你一定知道!你一定知道萧潇去哪儿了!他不能
    撇下我!不会有下一次的恋情的,不会有!我这辈子只要他,活着也
    跟着他,死了也跟着他!他在哪里?他在哪里引快告诉我呀!快说!」
    她尖锐而绝望的声音响彻厨房,让永嘉的眼眶红了。
    「我还不知道。」他为难的回答。
    「你会知道的,对不对?你是萧潇的好朋友,他会告诉你的!我
    要去他身边,我……」她脸上布满悲痛与疯狂。
    「我不能违背他的希望。」永嘉硬起心肠,「他不愿在你面前死
    去。」
    「他不会死的!」她尖叫起来,「他才不会死!他说过不会让我
    孤苦无依的,他爱我……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撇下我!」
    「他得的是……血癌。」他低头,「唐恬,你要了解他的苦心。」
    许久许久,她说不出话来,脸孔越来越苍白,「……那么,谁了
    解我呢?谁了解我的心情呢?」她退了一步,又一步。
    「我并不是希望得到他的保护才爱他,而是因为他是他,所以才
    爱他的!难道?爱的人不该在艰难困苦时相互扶持吗?我只要待在他
    身边就好了,我不要遗产、不要房子,没有他……我什么都不要,什
    么都不要!」说完,她狂乱的跑出饭店。
    永嘉追了出去,却己看不见她的踪影,他焦急的联络刘秘书。
    两人几乎把大台北翻遍了,却依旧找不到人。
    永嘉焦躁起来,「我去他们家看看。」
    「我去过了,没找到。」刘秘书很无奈。
    他爬爬头发,「我再去找一次。」
    迅速赶到萧家,永嘉焦急的在主屋和花园找了一遍,却一无所获。
    他愣愣的坐在萧潇的床上,仔细想着交友单纯的唐恬会去哪儿?
    该不会回唐家去吧?他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可心里却越来越不
    安。或许……还是去唐家问问看……
    叹了一口气,他站起来,视线瞥过萧潇的大衣橱……
    脑中一个念头闪过,他猛然拉开衣橱门,果然看见唐恬木然的坐
    在里头,怀里抱着萧潇的外套。
    「唐恬……」
    她原本宛如花朵盛开的焕发脸庞,现在却像是枯萎了。
    「其实,我可以重新开始的。」她的声音空空洞洞的,「我存折
    里有钱,而且也有工作……」
    银光一闪,蜿蜒在脸庞上的,是绝望的泪。「但是,我没有地方
    可以去……没有萧潇……就什么都没有了。」
    永嘉蹲下来,盯着她好一会儿,「你还能继续做甜点。今天的旷
    职,我不会计较的。」
    萧潇说,他还想再吃一次她做的焦糖布丁。
    在又冷又深的绝望中,她看到一丝光亮,是那么的微弱,却是唯
    一的光源。
    「我想做布丁,我想做焦糖布丁。」她梦游似的站起来,穿上萧
    潇的外套。袖子这么长,她的手都看不见了。
    「我要等他回来……他会回来的。」她像是唱歌一样的喃喃念了
    又念,「我要做布了给他吃……他一定会回来的。」
    第八章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和过去一样。
    唐恬依旧是每天上班,只不过,她的工作时间又延长了,且破例
    成为这家阶层分明的饭店厨房里,唯一一个不到二十岁的主厨,负责
    从下午到晚上的所有点心。
    她每天几乎是狂热的、虔诚的制作点心,像是所有的青春、所有
    的生命,都奉献给每一道出于她手中的甜点。
    没多久,这家五星级饭店的甜点便引起了一阵旋风,永嘉不得不
    承认,这严重的打击没有影响她厨师的天分,反而因为绝望中的一丝
    希望,让她的才能发挥得更加淋漓尽致。
    真的是……魔性般的甜点啊,吃过一次就上瘾,令人欲罢不能。
    过分浓密的美味,像是在攻击每个人的味蕾,在绝对的甜美中……隐
    含着绝望。
    一种完美得近乎绝望的甜蜜。追忆着过往美丽的恋情,怀着可能
    不会再见面的恐惧……
    这恋情成就了她的天分,却也毁灭了她的人生。
    「歇一歇吧。」永嘉劝着。她那种拚了命似的工作态度,让同事
    们怜惜不己,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你一个人住在顶楼花园,
    实在太空旷了。这样吧,就当是来作客,我太太你也见过的,她很喜
    欢你呢,到我们家住几天好不好?」
    她使劲揉着面团,微笑响应,「……我喜欢住在空中花园。」
    不,她哪里都不想去,因为……萧潇可能会回来。
    她就是为了这最后的企盼而活着,为了等待而活着。直到分离,
    她才明白,萧潇对她的意义有多么重大,她根本无法失去他。
    她要活在萧潇生活过的地方,接触他使用过的物品,才能够真正
    的安心。
    等他回来以后,就能够了解——她,并不是需要人保护的温室小
    花,她愿意、也可以在患难中相扶持。
    那么,她……或许就不用再经历这种生离死别的痛苦。
    这点微弱的希望支撑着她。每天脆弱的哭过以后,她都拍拍自己
    的脸,要自己坚强点,不然……萧潇不会相信,她己经长大了。
    她依旧每天早上起床整理花园、喂小鸟儿,将整个家打理得窗明
    几净,纤尘不染。萧潇工作的角落依旧整整齐齐的,像是主人随时会
    回来一样。
    怎么能够离开这里?这里是她与萧潇唯一的联系,有着数不清的
    回忆。
    她顽固而执着的居住在这个空中楼阁,独自一个人。
    她己经无法离开了。
    永嘉和刘秘书部曾担心的来探望过,但是,她苍白而忧郁的脸庞,
    露出美丽却令人心痛的微笑,「我很好……真的。有萧潇的消息吗?」
    对于她的探问,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要说萧潇还在生
    死边缘挣扎吗?他的血型特别,亲人之中没有人跟他的骨髓配对成功,
    化疗的效果不如预期,他吃了许多苦头,却只是越来越衰弱。远嫁到
    美国的立人照顾着萧潇,传回来的消息都很沉重。
    他们怎么也不忍心告诉这个己经陷入绝望中的少女,如此哀伤的
    消息。
    「他还好。」永嘉努力下流露出任何哀伤,「他还好。」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在他脸上梭巡了下,低下头,泪雾朦胧了眸子。
    「请告诉他,我也很好。」她温柔的说,「还有,我等他回家。」
    她孤独的住在这个清寂的空中楼阁,将自己美丽的青春闷死,闷
    死在无尽的等待中,任谁也觉得不忍,却无能为力。
    ☆☆☆就在难得放晴的严冬清晨,空中花园来了个意外的访客。
    围着围巾、拿着竹帚的唐恬,和一位中年美妇相对着,两个人抑
    郁的神色是这样的相似。
    只一秒,唐恬便明白了她是谁。
    「萧……萧夫人?」白皙的脸庞浮出一丝温柔的笑,「你好。」
    穿著合身黑色套装、手提着公文包的萧夫人,有点不知所措,「
    你好……我们应该还没见过面。」
    「呵,」她轻笑,「你和萧潇长得很像……应该说,萧潇很像你。
    请进,外面很冷的。」
    「……这里有多冷,我很清楚。」萧夫人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吗?
    萧潇……长得像她吗?
    血缘当真是种蛮横的关系,不管再怎么轻忽、逃避,都还是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