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样不可以…」鼻子强烈的酸意,几乎让她流泪。
    「不小心跌倒的。」
    「胡说!」穆棉哭了出来,急急的找了药箱出来包扎。
    「你不该找良凯打架。」包好了,穆棉低低的说了句话。
    「我又没打良凯。」至勤心底想着,我只是打了个禽兽,可不是赵良凯。
    不知道怎么安慰哭泣不已的穆棉,至勤只能抱紧她。
    没关系,没事的。我在妳身边,一直都在的。轻轻摇晃着身体,让穆棉缓缓的停住哭泣。
    她的猫(三十三)
    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不让穆棉掉眼泪。被打得几乎站不起来的良凯,抱着肚子,精疲力尽的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将门锁起来。对于惊吓的同事上司,完全无动于衷。
    趴在桌子上,没有一点力气。这么多年的爱恋,终于到了尽头。穆棉虽然没有追究,但是她看着自己的眼光,却充满了恐惧。
    不要这样看着我,穆棉。我爱妳,我爱妳阿…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了…
    这眼光我抵受不住…
    所以,至勤发狂似的拳头,他不大觉得痛,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大家都一起死好了。大家都不要得到。他发现自己叙述的能力是这么的强大,强大到自己几乎都相信了。
    但是那该死的小鬼,却一点儿也不肯信。
    或者说,居然没打算追究穆棉被侵夺的事实。
    什么都结束了。血管里的血液,急促的流着,潺潺的连自己都听得见。
    行尸走肉似的回到家里。电话响了很久很久,他一直不想去接。响了好几次,他终于拿起电话。
    「干嘛不接电话?」罗丝不怎么高兴,「明天我就要回去了。」
    一直积压着的眼泪,突然崩溃。他嚎啕起来,吓到了罗丝。
    延后了回家的时刻,罗丝尽快的赶过来。替良凯请假,照顾他,给他安慰和支持。
    为什么…我那时候会答应跟罗丝离婚?半昏半晕的依在她的身边,觉得强烈的爱苗又开始滋长…
    但是罗丝却只轻笑了一声。
    「良凯,你有恋尸癖。」
    「胡说。」良凯有些恚怒,可恨罗丝总不愿意将他的话当真。
    「真的呢,因为你老喜欢抱着过往的尸首眷恋。我和你一起生活的时候,你只心心念念的眷念远在北部的穆棉,等我离开了你,你才开始眷念我们曾有过的美好生活。」罗丝轻轻爬梳他凌乱的头发,「今天是穆棉确定不要你了,你就回过头来想着我的好了。」
    温暖的东风穿堂而过,飘来茉莉淡淡的芳香,混着罗丝身上的一生之水。
    恍惚了一下。穆棉擦向日葵,却喜欢在办公室插上大把的玫瑰。罗丝偏好香水百合。
    这两个女人,都偏好花香。但是他住的地方完全没有味道。也不知道可以把花香带进来。
    他的生活,得由她们的香来填满才行。但是香气终归飘渺。
    「是我不好…」他握住罗丝的手。这些年打工劳动,闲暇她又喜欢莳花种菜,不复往日娇嫩。这长了几个茧又微粗的手,却让他觉得分外有安全感。
    「妳不是尸体。」他平静下来。
    怜爱的看着他,罗丝搂着良凯,将他梳上去的头发披下来,原本精明干练的脸庞,一下子显得稚气而脆弱。
    一张迷失的娃娃脸。
    「良凯,虽然你不该对穆棉这样,但是因为我介意你,所以,我只希望不要再发生类似的事情,要不然,我会送你去住院。」
    他轻轻的点点头。
    快四十了。良凯却和刚认识的时候差不多,一点也不显老。他可爱的娃娃脸却要靠平光眼镜和梳得水滑的西装头来撑,才显得出成熟稳重。他一直不知道,罗丝会答应他的求婚,就因为淋了一身雨,头发全披下来的良凯,看起来拿么的年轻和温柔。
    触动心底的一丝惆怅和柔情,却也只是一丝丝。
    「该散场,就散场吧。」她轻轻的说。
    良凯没有掉眼泪,只是慢慢的阖上眼睛,疲惫的睡在罗丝的大腿上。
    一周后,良凯申请的调职下来了,这次是美国。
    拒绝了这些年,他终于前往了。
    穆棉去送他,正好和罗丝照了面。第一次将彼此看得这么仔细,罗丝不禁笑了起来。
    果然像。像是三生石上旧精魂,良凯欠了,或是我们欠了良凯。也许此时偿还完了,将来也就没有瓜葛。
    「保重。」良凯只逼得出这两个字。自从那个失去理智的夜晚,穆棉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你也保重。」穆棉微笑着,伸出手。良凯的心里却微微的刺痛。以前,穆棉会轻轻拍打他的背,柔软的笑笑。
    现在只是客气的僵着笑容,冷淡的伸出手。
    真的结束了。
    等飞机飞出视线,缓缓步出机场的她,终于泪凝于睫。这么多年的纠缠,终于划下了休止符。
    心里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是强烈的失落和遗憾。
    她不是不喜欢良凯。但是喜欢并不一定等于爱。无法响应,却也无能拒绝,空空负了人,却得这样分开。
    站在大雨初落的机场檐下,脸孔上有着相同的滂沱。
    她的猫(三十四)
    若是夏天里的大雨,能洗净天空,那么,也请泪水洗清心底的阴霾吧。
    穆棉的生活步入正轨,却没有注意到至勤焦虑的注视。
    只是有些奇怪,这些日子至勤突然迷上药补,努力的煮了香喷喷的人参鸡或四神汤,四物更是家常便饭。
    刚好良凯离开后,穆棉忙得不可开交,这些食补也算来得正是时候。
    只是至勤的胃口似乎不太好,总是若有所思的看着穆棉。
    「怎么不吃?」她觉得奇怪。
    「我不太饿…」至勤笑得有点尴尬,「好吃吗?」
    「嗯!」穆棉露出幸福的笑容,「好好吃唷!」
    晚上他很认真的做笔记,啃书。连到了摄影棚,也带着去啃。烈哥看他出神,伸长脖子看了一下书名,脸都僵了。
    「怀孕手册??!!你这小子~~真的做了~~几时?预产期是几时?」
    「我也不知道啦。」至勤阖上书,「不是我害的。我想…应该是良凯惹的祸。」
    「啥?」
    「烈哥,女人怀孕食量变大,却不想吃酸的,正不正常阿?」
    我哪知道阿烈被问得一愣。「应该…应该…」努力搜寻着以前的听说,「应该算正常吧?」
    「那就好。」
    好什么阿?
    「你该不会鼓励穆棉生下来吧?」烈还是不知所措。
    「当然,要不然你希望我怎么做?」至勤倒竖起眼睛。
    也对啦,生下来…「但是,那是别的男人的小孩ㄟ,不要跟我说你不在意那种鸟话,我看太多嘴巴大方的家伙了。」
    「我当然在意阿!」至勤开始浮现怒气,「那个畜生…这样可恶的伤害穆棉!」
    「那你还要穆棉生他的小孩。」
    「才不是他的小孩!」至勤握紧拳头,「你知不知道,卵子跟精子根本不成比例?!卵子压倒性的大很多ㄟ!那、是、穆、棉、的、小、孩!只是借他一个细胞触发生长,懂不懂?!」
    烈被他的气势吓到,只敢陪笑。
    「而且,拿掉小孩身体会不好。」他又转为忧伤,「她的身体够不好了…」
    哪有什么不好?烈在心里嘀咕着,最近看到穆小姐来探班,脸色红润,中气十足,跟至勤嘴里的奄奄一息真是天壤之别。
    「怀疑阿?」
    「我哪敢阿?」烈哥陪笑着,这傻小子飙起来,可也恐怖的很,「但是小孩跟小猫小狗不同喔,一但生下来,就是一辈子的责任。你有心理准备吗?如果只是嘴巴仁慈,那就算了,」烈哥点了烟,「一个女人独力生下小孩,独力抚养,不是我说话不好听,好歹她都快四十了,起码二十年小鬼才能自立。那时她都六十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