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会就这样,以一个影子,一柄剑的身份,一生追随守护着主人。但天玺十年千秋节那日,主人邀我一同沐于海棠汤,我入了汤池,一切就乱了。
    主人在汤泉中靠近我,那般近,不是暗卫和主人该有的距离。主人称赞我的身手,称赞我武者的身形,我惶恐又欣喜。
    接下来的事发生得自然而然,主人来了兴致,我自然不会拒绝。
    我知道主人只是一时觉得有趣,赏玩我,就如同赏玩一件下属进贡的珍宝,直到主人触到了那一处……我僵在那里,无措而绝望。
    主人让我打开。
    我这般异于常人的身子,就如同一个外表光鲜内里残破的物件,主人若见了我的残破不堪之处,不知该生出怎样的厌恶。
    身为暗卫,听从主人的命令已经成了我的本能,我颤抖着,将一切丑陋残破袒露于主人面前。
    主人明显是诧异的,我垂眸不敢面对主人,怕看到主人眼中的厌恶。
    但主人贴上了我,在海棠池中给予了我恩宠。没有任何厌恶,主人喜欢我这异于常人的身子。
    那之后的日子,我过得如梦一般。不,如果放在从前,哪怕是梦中,我也不敢这么想。
    主人时常召我,有时在甘露殿,有时在海棠汤,有时在御书房,我在一切主人想要的地方侍奉主人。
    有时出宫围猎,主人与我在山林中策马,主人会屏退左右,将我拉到他的马上。
    山路坎坷,马行得颠簸,我在主人怀里更是被颠得厉害,还弄脏了马鞍和主人的衣袍,主人在我耳边轻笑,似是很喜欢我这模样。
    主人真会喜欢身子异于常人,还这般放浪不堪的我吗?
    我无从知晓,只悄悄往主人怀里钻,换得主人更深的接触。
    准备回程那日,有刺客越过了封锁,持剑朝主人而来,我带一众御前侍卫上前迎敌。
    主人的坐骑被刺客所伤,我不敢恋战,缠住刺客半盏茶的时间,就急于去寻主人。
    刺客拼死拦我,我以重伤为代价脱身,我用着轻功在树林间飞掠,寻着痕迹追上主人,就见主人即将跌落马下。
    我以此生最快的速度飞身而去,在主人跌落见揽住了主人,背上似是收了马蹄的一踏,我早已顾不得疼痛,抱着主人在空中一转,再次让自己的身子着地,护着主人滚下斜坡。
    天下起了雨,我与主人寻了个勉强可以避雨的山缝,沿途留下暗卫传讯的记号。
    这场雨掩盖住了惊马留下的痕迹,让刺客无法追上来,也拖缓了禁卫和暗卫们的救援。
    我听着身旁主人的呼吸,想将里衣脱下了给主人披上,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法动弹。我大概快死了,可我还没将主人平安送回去。
    意识昏沉间,我感觉主人将我抱到了身上,主人的手抚上我的脸颊,唤着我的名字,主人的手在发颤。
    我想回应,但已经发不出声,只能感觉主人将我抱进了怀里,衣袍盖到我身上,我的鼻息间全是主人的味道。
    再次醒来已经是在皇宫,耳旁是主人与御医交谈的声音,我终究是护住了主人。
    虽然隔了一扇屏风,御医的声音还是清楚传入我耳中。
    “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好好调养……只怕是此后难以有孕……”
    难以有孕……原来我这异于常人的身子,原本是能为主人生育的,知晓的那一天就是失去,我已经没了为主人生育的机会。
    我不悔的,只要能护主人平安,哪怕是我的命也无关紧要。
    我只是有些难受,不由地去想,如果我有个带着主人血脉的孩子,他是不是会和主人一样,俊美得让所有人移不开视线,脑子里总有无数奇思妙想。
    那之后好几个月,主人都不再召我侍奉。
    或许主人是被我满身血的样子吓到了,或许是因为我没法生育,又或许只是单纯的腻味了,我没资格过问,也不敢问。
    主人会叮嘱我吃药,会让我多回去休息,不用再值夜。偶尔也会在我汇报完职务后,见天色已晚,主人也让我留宿,却只是揽我入睡,再没有别的。
    我失了主人的恩宠。
    我时常想着夜间去汇报,却又害怕去汇报。
    梦中全是主人,我常常一梦醒来,发现我躺在自己的房里,身旁没有主人,空落而窒息的感觉将我包裹。
    我依旧如往常那般在暗处守着主人,接着暗卫统领的职务之便,我几乎终日守着主人,目光再也移不开。
    哪怕主人在不会有任何危险的甘露殿内,我的目光也始终追随主人,只是看着看着,就感觉心里忽地就空了一块,难受得想要落泪。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几个月,直到一日唤御医给我诊脉,御医说了些伤势大好之类的话,没再提我能否再受孕,便依旧是难以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