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元景被魏时同叫到帐中,随时听令,只见帐中的魏时同不似白日那般广袖博带,一身戎装加身,头盔摆在案间。
    子夜一过 ,河岸边的士兵出传来消息,说河束城内兵变,城楼之上有人喊话,说捉了黄淮献城。
    魏时同这才拿过头盔带好,叫身侧的聂元景涉岸,带回黄淮。
    黄淮被绑着押入贺州军营,魏时同已经站在空地上等他,附近火炬繁多,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黄淮被卸去刀甲,反剪双手跪在地上,银发蓬乱,腰肢佝偻,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上轰然坍塌。
    自天子城重逢后,魏时同再也没叫过黄淮一声老师。
    魏时同凝视黄淮良久,才问道:“黄大人,你可愿降?”
    却只听见黄淮一声轻笑。
    “忠臣不事二主,你是国贼,名不正言不顺,世人不过是迫于淫威 ,不得不臣罢了……”
    七月廿三夏夜,参知政事黄淮于河束被魏时同斩杀,贺州军于月底,乘舟过靖河 ,抵达天子城,入主天子城。
    第27章 膏肓
    秋末,身处紫云城中的谢绮,收到来自天子城的一封书信。
    魏时同亲笔,一手行书气势遒劲,只是相识太久,即便是说公事,语气也不见庄重的口吻,如同在茶桌间闲谈。
    信中说,天子城中的事务经由他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现在想让她乘船前来天子城。
    紫云城中树荫碧绿,而空气中已经蔓延着丝缕寒意, 谢绮握着信纸 ,秋风袭入窗扉,拂乱纸张,哗啦啦地响,谢绮回过神,急忙单手抓过镇纸,想压住文书册页,忽觉肺腑一阵钝痛,弓着腰背,捂住嘴咳嗽起来。
    可惜她只剩下一只手,那些没有来得及压住文书,被风掀起,散落满地。
    室外的人听闻响动,推门进来,见谢绮这幅模样,心间一紧,不顾满地纸卷,先扶着人坐回案前,轻拍她的脊背,帮谢绮顺气。
    咳声渐渐止息 ,谢绮这才艰难抬眼,一张蓄着胡须,身量清瘦的男人站在身边,正紧张观望,心知是主簿刘须弥到了。
    当时她伤势未愈,需要一个助手帮她搭理事务,问紫云城众官员,众人推荐了内使刘须弥,此人博闻强记,悉知政务,于是被谢绮调来,辅佐政务。
    谢绮放下手,却瞥见掌间一片猩红,懵然张望,刘须弥也看见她掌间咳出的血。
    “夫人,你不能再监理事务了!”刘须弥的声都透着紧张,“可知会过魏大人?”
    谢绮想擦拭掌间血迹,但碍于只有一只手 ,不方便再怀中掏找绢帕,干脆在桌上找了一张宣纸 ,将血蹭在上面。
    “不必,贺州军大胜 ,我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保住贺州官员不死 ,局势平稳,节度使入天子城。”
    抬眼间,谢绮目光平和,温声说道:“过几日,我要去天子城了。”
    听她说完,刘须弥心知,谢绮关于自己的事情,与魏时同只字未提,比如征战时期操劳过度,导致沉疴久治不愈,断掉的手臂创口每逢阴雨天,疼得冷汗打湿鬓发,写信时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