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那些?个?臣子好不容易见上天子一面,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女子不可干政”之类的话,懿贵妃先开口将嵇令颐排除在外了。
    她素来是那副天外飞仙不争不抢的性格,恳请天子放她们母女回山中,以?免让贤新王后?忌惮前朝公主身份,最后?落了个?凄惨下场。
    那进谏的臣子们面面相觑,想着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嵇令颐与赵忱临手中有大量兵权,又在魏、赵、蜀声名远扬颇得民心,更遑论她手中把持着驿站通信物流,若不是她主动交出,谁坐皇位都得被闭塞耳目,迟早被架空。
    就这样的资本,谁能让承徽公主落得个?“凄惨”下场?
    要知道文臣进谏,武官可是直接动手的,那宿行军遍地都是,一个?不高兴让蛮人一路东行,王都再来一次逼宫,这谁受得住?
    可这话被懿贵妃轻轻巧巧带过,只说?要走,于是这局面从一开始的疑似夺位成了谁都不愿管这烂摊子,你们不要女帝那就让贤。
    天子这段时间重?温旧爱,正是对“不离不弃”、“未同享福却共患难”的殷曲盼一片痴情的时候,她说?要离开他自?然一万个?不同意,偏偏又说?不了话只能写字,烦躁易怒之下把前来觐见的臣子都赶了出去。
    而?另一边,凤氏终于醒来,她的头上被包着厚厚的纱布,醒来时一睁眼就是熟悉的水牢。
    像是被强行拉回痛苦回忆中,她在这里不能再多呆一息,挣扎想起身,却发现这一次手脚都被铐住,像一棵木桩子似的被定在原地。
    她愤怒地辱骂起来,自?小长在乡野中让她的词汇量尤为丰富,一顿尖叫后?嵇令颐才中暗处行至她面前。
    一门之隔,昔日头戴凤冠的贵妃再无半点珠饰,保养得当的一头乌发打结分错,右侧还被扯落一片,露出光秃秃的一块。
    她脸上有伤,身上更是没一块好肉,这些?都是拜天子所赐,若不是蔺清昼插手此事成主理?,她早该一条白绫终了。
    可现在见到嵇令颐,凤惠兰对蔺清昼那一点得以?苟活的感激立刻消失殆尽。
    凭什么天子活着,嵇令颐活着,只有她的儿子死在那场大火里?
    “别来假惺惺救本宫一命的那一套,不就是想要一份名册么,你就死了那条心吧。”她求死心切,没有了程岐她就没了最后?一张牌。
    她只是不想让那个?女人的孩子如愿,她这一辈子都在一个?虚无缥缈连人都瞧不见的阴影下苟活,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所以?她从来就没有赢过一次。
    凭什么万事落幕尘埃落定前,那女人突然出了山,将原本属于自?己的胜利果实轻飘飘地顺路摘走了?
    “即使本宫死了,那些?曾拥护过岐儿的,也不会对你忠心,你想坐稳位置可要折腾掉半层皮。”凤惠兰冷笑?时扯了下撕裂开的嘴角,疼痛让她的表情变了形,看?起来有些?癫狂。
    嵇令颐往前走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容温宁:“娘娘到此时嘴里还是只有三殿下,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怎么四公主就不配在您这儿被提起但凡一次呢?”
    “你还敢提菡茵!”凤惠兰身上的枷锁哐当哐当响起来,她嘶声喊道,“是不是你动的手?还是那狼子野心的赵忱临!?”
    “她好好的活着呢。”嵇令颐盈盈一笑?,“娘娘大概是不知道她平日里与哪些?人交往玩耍,所以?连找人都找得如此笨拙。”
    “春闱早已结束,陛下虽未出面殿试,但由礼部侍郎主持后?一一念与陛下,新出的状元叫幸玉成,是个?学识渊博、知恩图报之人。”
    见凤惠兰仍是没什么反应,嵇令颐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他出生寒门,幸得公主照拂,贡恒街上的那处宅子原本是菡茵千金一掷用来‘金屋藏娇’的地方,被他再三拒绝后?,现在刚好能还给公主自?己居住了。”
    “您要强逼四公主和亲,他非但写了数篇谣谚批判,更是在和亲队伍被劫后?包藏了公主,将公主先前的赏赐一一用在她身上,露面出门皆有他代劳……别说?是娘娘花了这么大精力找了这么久,就是再找上半年?或许也是无功而?返。”
    嵇令颐偏着头笑?:“毕竟娘娘从来未曾真正关心过四公主,她府内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您也不知道,这新鲜的状元郎,您更是从未打听?过。”
    “你想怎么样?”凤惠兰的嘴唇哆嗦起来,她并非对程菡茵无所谓,是有个?儿子在前,这才显得女儿不太?重?要。可现在儿子没了,菡茵就是她最后?的那块心头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