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媗怒气冲冲的声音和卫衍含笑的话音同时响起。
    流苏:“……”
    盛媗:“……”
    盛媗一脸面无表情,耳朵却早被一院子欲盖弥彰的人给弄红了,一路面不改色走到卫衍面前。
    卫衍笑眯眯张开手,盛媗再忍不住,一下子扑过去,把霎时间变得通红的脸埋进他怀里。
    卫衍捋着她的发尾轻笑:“刚才就抱你了,早点躲好,哪用现在才怕羞。”
    盛媗捶了他的腰一下,软绵绵没用几分力气,只捶得卫衍笑意更深,索性用披风将人裹住,让她安安心心躲个够。
    “都不许笑。”卫衍朝一院子偷笑的护卫下人命道,语气却一点都不严厉,只惹得大家越发笑得欢。
    只有流苏不知所措,上前憋着声音问:“王爷,这、这到底是扔了还是……”
    “收起来罢。”卫衍道。
    流苏瞟了一眼躲在披风里的盛媗。
    卫衍跟着看了怀里的人一眼,眸子弯了弯,压低了一点声音笑道:“当着怎么多人的面,你家姑娘想留下也不好意思留——收起来罢。”
    流苏原地又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脸替她家姑娘又红了一层,忙把匣子收上了车。
    腰上又被人捶了一计软软的拳,卫衍低笑了声,颔首吻了吻盛媗的发顶,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轻笑道:“没事,我也想看我们家珚珚穿。”
    *
    回沧州之后,盛媗同卫衍一起,将父亲的玉佩和母亲葬在了一起。
    沧州战事虽平,百姓却需要休养生息,加上魏绍恒叛乱时,曾在军中安插的人也有些小动作,虽然没有酿成什么大的祸事,但人必须得揪出来。
    一晃到了年关,卫衍当真是逍遥事外,魏宜阑也不管他,他在边关待着,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除夕夜这天,一家人一起用了饭,盛家从陈青窈死后,就没有守岁的习惯,戍边的将军连年都很少在家过,今年总算还吃了团圆饭。
    吃过饭之后,盛景聿就去了军营,家里只剩下盛媗和卫衍,盛媗说不守岁,卫衍这个每到过年连面都不露的人,当然毫无异议。
    沧州落雪犹深,两个人手牵着手,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小半个时辰,走到了一片树林。
    旷野的冬天荒寂,卫衍和盛媗并肩立在林外,谁也没说话。
    过了会儿,盛媗转头看他:“你怎么不问我带你来这里做什么?”
    卫衍偏过头看她,有点无奈:“我虽长你几岁,也还不至于年老忘事,我们家珚珚第一回 接我的地方,我当然记得。”
    冬日的林子有些光秃,盛媗看了两眼,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第一回 ,难道还有第二回吗?”
    卫衍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这回不就是么。”
    “……不要脸。”盛媗道,嘴角却勾起了小小的弧度,“明明是你死乞白赖要跟来的。”
    “是是是,”卫衍握了握她的手笑,“是我死乞白赖要跟来的。”
    林子里的雪积的不厚,化了些,泥土沾脚,卫衍背着盛媗进去故地重游了一圈。
    其实天下林子长得差不多都一个样,也看不出什么故地不故地的,兼之两回都是天黑,一盏灯笼不过照亮脚下方寸,实在找不到什么旧日痕迹。
    但或许重温的原本就不是这个地方,而是在这个地方遇见的那个人。
    *
    年后正月没过完,年满十六的卫襄经历一番牢狱之灾脱胎换骨后,在继位的新帝清明的政治之下,得到机会到边关历练,恰好就在沧州。
    盛媗接到柳氏的来信,卫襄到的这天,老早就和卫衍等在了云安城城门外接人。
    等了小一个时辰,人终于到了,可谁晓得卫襄打他们面前策马而过,竟然连停都没停一下,扔下一句慌里慌张的“长兄长嫂,别说我进城了”,便绝尘而去。
    “……”原地吃了一嘴灰的盛媗额头跳了两跳。
    回来沧州后,某位在京师谨小慎微的盛小姐,仗着云安城是自己的地盘天高皇帝远,脾气是越发大了,当即气呼呼道:“好个卫襄,我非得打他一顿!”
    同样被马蹄撅了一脸灰的端亲王殿下,被一句语速快到听不清的“长兄长嫂”叫得心情愉悦,脾气也跟着出奇的好,笑眯眯摸着她的头道:“好了,别生气,卫襄皮糙肉厚,我们珚珚细皮嫩肉的,别把我们珚珚的手打疼了。”
    盛媗被他哄惯了,不吃他这一套好话,清凌凌的眉眼一扬,活阎王似的不依不饶道:“谁说我要用手打,我用鞭子!”
    卫衍眉头一皱:“不行。”
    盛媗疑惑看他,卫衍不容抗拒地将人往怀里一带,掐着她的腰,一本正经道:“珚珚的鞭子,只准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