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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的河流

    第三十三章

    梦的河流

    虞鸣津同顾稚一前一后走入前院,司仪正在念诵来宾写给高小姐的祝寿诗文。

    顾稚侧耳听了几句,觉得好笑,这祝寿诗写的跟葬礼悼词似的。

    张启特见他身上那套湖绿[se]长衫,不由惊讶,“你怎么换了这身?”

    顾稚斜瞟他,正巧前面流水席上晃晃悠悠飘过来一小壶酒,看这酒壶就知道高小姐对这次寿宴是极为重视的。简简单单青白瓷酒壶和温碗的一个组合,壶盖上雕塑一只小狮子,肩部雕刻着垂莲瓣纹,看着是宋代的酒具。

    顾稚忍不住拿起,仔仔细细端详,靠近了些,嗅到了壶[kou]出散发的酒味。

    他[tian]了[tian]嘴唇,虽和徐州文保证过滴酒不沾,但眼下徐州文那事妈又不在,他只喝一小蛊,应该是没事的。

    小壶里的酒像是果酒,入[kou]偏甜,尝不出酒味。

    顾稚喝了刚倒上的一蛊,又续上了。

    这么一小壶的果味酒,酒[jing]度数总不会高的。

    他是这般想着,直接把酒壶放在了手边上。

    张启特刚被母亲拉出去溜了一圈,敬完酒回来,就见顾稚倒在椅子里头,头微仰着,闭着眼,脸上是两坨红,看着就是一副喝蒙圈了的样子。

    亭外天[se]昏暗,院子里点起了灯火。

    人和人的影子绰绰约约,相互纠缠又分开。

    生[ri]宴已接近尾声,来客们正再次互相寒暄。张启特四周看了两眼,无人注意时,掏出手机,靠在顾稚边上,把他的睡颜当做景点,拍摄了好几张。正[yu]发送进群时,掌中手机从身后被人拿去,他恼怒回头,见是虞鸣津,气焰立刻弱下,“表舅。”

    虞鸣津面无表情删了手机里顾稚的照片,把手机丢还给张启特,“别那么幼稚。”

    他鲜少对这个表外甥言重,此刻也不知道张启特是触到他哪里的逆鳞。

    张启特胆战心惊接过手机,不敢瞎胡闹了,连声说知道了。

    高小姐不知道这宅子是虞鸣津的私产,这座宅子她本想着租上几天的,让吃酒的客人晚上直接住在大院的厢房里,但负责[jiao]接的经理说了宅子主人不同意。

    也是没办法的事,到了散场时,豪车在宅子外排成了长龙。

    高小姐在门[kou]送行,红木门,大灯笼,看着有点大宅女主人的意思。

    不过,也就看着像。

    虞鸣津低头瞧着喝醉了的顾稚,暖光落在这醉鬼脸上,脸上酡红,眼角也是红,没了白[ri]里张牙舞爪的凶狠劲,此刻又跟在冰天雪地里时那般乖巧亲人了。

    张启特的母亲在不远处唤他,他回头摆了摆手,而后看向虞鸣津,“表舅,他怎么办?我要不要打给徐州文,让他来领人。”

    光影错落,虞鸣津低头,半张脸藏在[yin]影中,脸上的神[se]是张启特看不透的。

    他听虞鸣津慢吞吞道:“不用,我送他回去。”

    宅子里的客人差不多都走完了,空空落落的大院子,红木大门落上了锁,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虞鸣津抱着顾稚走回后院,瘦了许多的男人,抱起来时一身硬骨。湖绿[se]的衣摆随风飘[dang],跟小河中的浮萍似的。

    宅子的管家在前头打着灯引路,顾稚醉意朦胧,颠簸中似醒非醒,看着稀碎灯火,路过小桥时,见到河道上的小船。

    他从酒醉中醒来,挣扎着跳到地上,跌跌撞撞跑到桥边,趴在石桥上,指着河道上的小船,眼巴巴看着虞鸣津,“虞鸣津,我要坐船。”

    虞鸣津从管家手里接过提灯,让管家先回去,而后转身去把顾稚捞了回来。

    灯火照在顾稚的脸上,红彤彤的。虞鸣津凑近了些,看够了后半抱着顾稚往桥下走去。河岸边泊着的乌篷船,虽不常使用,但还是会有专门的人进行修护保养。

    虞鸣津把提灯放在船头,回头又去把半醉半醒的顾稚驮上背。

    解开锁扣,船桨撞击岸边,小船悠悠飘[dang]。

    沿着河道出去,穿过小桥,到了湖心。还未到夏,莲花只有叶片,月光如流水,成片的莲叶上浮着薄薄青雾。虞鸣津轻轻摆桨,那个说要坐船的醉鬼蜷在他脚边。

    这座宅子是几年前购置,房子对于他来说,只是一处产业。他从未仔细打量过自己的这处私产,更不用说像现在这般划船夜游,放在以前,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不可思议的事已然落成,月光被悄悄而至的云层遮盖,船头的灯火光芒更盛,乌篷船行至尽头,岸边灌木丛生,隔着树叶罩落的月光参差斑驳,峭楞楞似鬼影。

    梦的河流

    没什么可看了,虞鸣津拿起船桨,乌篷船徐徐划了回去。

    不知何时,湖面停了风。

    虞鸣津回到了原处,额面沁出一层薄汗。

    他有些倦,也有些恼了。瞧着呼呼大睡的顾稚,用腳輕踢,對方竟像只狗儿,抱住了他的腿。

    白[ri]里的顾稚跟锐利得跟把小刀似的,眼下醉着酒,那模样又乖巧如羔羊。虞鸣津捏起他的下巴,上下打量,似要从那张脸上看出些什么端倪。

    顾稚估计是被捏疼了,皱着眉悠悠转醒,茫然看着他。

    虞鸣津瞧着他那痴痴傻傻的样子,觉得好笑,也不恼了,开[kou]道:“顾稚,你说要坐船,我划了半多小时,你却只是睡着。”

    他语速慢慢吞吞,不标准的国语听着不像是气恼。

    周遭那么暗,只有一盏幽幽灯火,一刹那,顾稚以为自己是掉进了[yin]曹地府。

    他仰头,望着虞鸣津,察觉自己像只狗一样蜷在对方脚边,打了个哆嗦,彻底醒了。

    “我怎么在这里?”他手脚并用着要爬起来。

    小船颠簸,摇摇晃晃,他没能站稳,一头栽进了虞鸣津怀里。

    衣衫布料[jiao]叠[jiao]缠,湖蓝湖绿像调[se]盘融为一体。顾稚嗅到了[cao]木香味,心跳快得出奇。

    虞鸣津扶着他,他的手触碰着他的身体,那被碰到的地方,似要融入他的皮[rou]乃至骨骼。

    他知道,这只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

    像是巴普洛夫的狗,让他心中反感作恶。

    可能不能躲,不能撤离,他只能硬着头皮,感受着虞鸣津的气味体温。

    心中却喊着,你看见了吗,虞鸣津就在眼前,那么近,近到能让我为所[yu]为。

    你不害怕吗?

    你不怕吗?

    你快出来,你快他妈的给老子滚出来。

    微风吹拂,水[bo]涟漪,荷叶碰撞,搁置在边的船桨停驻一只飞蛾,没有扑火,只是静悄悄呆着。

    无人回应,沉默不语。

    怀里的人好似睡着,虞鸣津捏他脖子,他不情不愿抬头。

    靠太近了,果子酒的气味在鼻尖流窜,顾稚心慌得很,想要退开,脖子却被虞鸣津牢牢扣住。

    他不得不看着虞鸣津,忍着火,咬牙道:“放开我。”

    “酒醒了吗?”虞鸣津问。

    顾稚犹豫着点了点头,虞鸣津翘起嘴角,抬起另外一只手,宽松的袖摆扫过顾稚的脸颊,有些[yang]。

    他耸动鼻头,虞鸣津的手撩开他的头发,指尖停顿在他的眼角,“是不是有句话,酒后吐真言。我虽然觉得喝酒不好,但我喜欢听你讲真话。”

    “我都说了什么?”

    “你靠近些。”虞鸣津刻意压低了声音,顾稚身体前倾,沉着气往前。

    像古人画本里私下幽会的少爷公子,昏暗灯光里的乌篷船,只看到衣衫纠缠。

    虞鸣津等着顾稚靠近,唇贴着耳畔,带着笑意的热气吹着耳蜗,缓慢的语调,丢出了三个字,“我不说。”

    顾稚气得不行,他推开虞鸣津,自己的身体往后跌,摔在虞鸣津脚边。

    小船剧烈摇晃,顾稚抬头狠狠瞪他。

    虞鸣津见他似快要被气晕,也不逗他,走至船头,提起那盏灯,灯光照着顾稚的脸,似天外飞仙栩栩如生。

    虞鸣津注视数秒,朝他伸出手,“住下吧,明天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