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这种事,本来就是没办法强迫的。
    扶桑冷笑:“过去了这么多年,你还是那么让人讨厌。”
    他似乎被什么刺痛了,手指掐着琴弦,将它们捏得弯折起来,而后并指扫过琴弦,琴声铮然炸起,如雨的寒光撕裂雾气,比之前还要急切。
    嵇灵轻轻叹息一声。
    他问:“师兄,你有很多年没弹过太古遗音了吧。”
    嵇灵虽然不擅长弹琴,但对着本命法器也是爱护有佳,哪里想扶桑这样,力度几乎要将琴弦撕裂。
    作为天地最初的乐器,太古遗音在他手中,已经完全失去了乐器的身份,而成了一把武器,而扶桑本来,似乎也完全忘记了抚琴的快乐了。
    嵇灵执枯枝在空中画了个圆,寒光触及圆圈范围,便如雪花落进炉火,无声的消融了。
    如果说之前是完全被碾压,那现在的嵇灵就从容许多了。
    弹幕上的“哇”声变得更多了。
    之前被压着打,嵇灵东躲西藏,难免狼狈,再漂亮招式也施展不开,从视觉效果来说,就差了那么点意思。
    而现在,他与扶桑势均力敌,姿态越发飘逸,举手投足恰似流风回雪,衣摆飘飞如展翅的鹤,漫天云雾被风带起,如同追随在衣摆之后,配上云宫恢弘的背景,观赏度大大提升。
    骨灰玩家激动地敲击键盘:“我好多年没看过这么漂亮的国风打斗CG了。”
    “国风!打斗!还有打架像仙鹤一样漂亮的小哥哥!”
    他们几乎不舍得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数百招后,已到了分胜负的时候了,嵇灵旋身抬手,枯枝从古琴上划过,扫出半圆形的气浪。
    扶桑躲避不及,仓皇后退,手上一麻,只听撕裂声响起,七根琴弦一齐断裂!
    他踉跄两步,身形不稳,收手撑住了树枝,这才勉强站直身体。
    嵇灵道:“师兄,我们应该没有大下去的必要了。”
    胜负已定。
    扶桑垂眸看向手中的古琴,沉默了片刻,又看向对面的嵇灵,眸色沉沉不知道想了什么,片刻后,忽然笑了。
    他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大声,到最后,便成了癫狂的大笑。
    嵇灵皱眉:“为何发笑?”
    这时,他听见了渊主近乎急切的声音:“嵇灵,离他远点!”
    渊主还被拦在道场外,声音听不真切,嵇灵从未见他用这种语气说过话,闻言一愣:“什么?”
    下一秒,潮水般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大地开始倾斜震颤,嵇灵后退一步,只觉得脚下的坡度越来越抖,越来越抖,几乎要化为水平。
    别墅中,白泽陡然站了起来。
    嵇灵之前没有道场,没具体了解过道场的用法,但渊主和白泽知道,道场,其实是可以自爆的。
    以自身的生命为代价,拖着道场中的所有生灵一起去死,彻底湮没在天地间。
    按照白泽之前的设想,扶桑如果输了,应该会遁逃,等待东山再起,但他实在没想到,对方直接选择了自爆。
    嵇灵皱起了眉头。
    他能感觉到四面的空气在向内压缩,雾气也变得粘稠,前所未有的压力覆盖在皮肤表面,远处的宫殿被碾为齑粉,他像是在数千米深的水下活动,一举一动都受到限制。
    白泽猛地站起来,再次开始转圈,碎碎念道:“怎么办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云宫那样广袤的道场,比起嵇灵的赤水也不逊色多少,这种级别的自爆……白泽悲哀的发现,几乎没有任何办法。
    弹幕也炸成一锅粥。
    “什么情况?不是刚刚还好好的吗?”
    “见鬼,这不会是个悲剧吧?”
    “卡牌角色会死亡吗?”
    “靠啊,死了我就冲官方。”
    云宫之中,嵇灵回头,看向了道场外的渊主。
    此时,道场的边界已经皱缩成了糖纸那样薄薄的一片,渊主和他遥遥向望,素来平静的眉眼皱成小山般的隆起,他敲击着边界,似乎想强行打破。
    这是嵇灵第一次看见渊主这样失态。
    他想笑一笑安抚渊主,但是有些窒息,连拉扯皮肉也变得困难。
    一万平方公里大的道场坍缩成广场大小,灵力粘稠的不可思议,巨大的压力裹挟着身体,神灵也难以抵抗。
    嵇灵回头看渊主,眉眼依旧平和漂亮,他动了动唇,似乎想说话,却被渊主粗暴地打断了。
    “别说话,嵇灵。”对方将双手撑在道场边缘,语调急切:“你再坚持半分钟,半分钟就好。”
    嵇灵眨眨眼。
    再有半分多一点点,道场就会彻底坍塌,道场中的一切归于虚无,彻底湮灭,坚持根本毫无意义。
    然而说来奇怪,看见渊主,他有种奇异的心安,对方那样的强大,可靠,沉稳,像是能解决一切问题,即使面前是个无解的死结,又渊主在,似乎也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