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一段旧事,他与当时尚还只是开封府尹,亲自判了他流刑,其后平步青云,被世人称作“包青天”的包公结为忘年之交。包公对外从不掩饰对他的欣赏,两人一在朝中,一在边关,却不曾断了联系,而是常有书信来往。包公待他如自家子侄,而刘英国公每每提及包公,也都尊称一声“老师”。
    彼时夏贼自立,朝中文武就是战是和一事争论不休。虽仁宗皇帝力排众议,出兵伐夏,但军备废弛,武将又受制于文官统帅,往往错失战机。
    直至康定元年,金明寨一役,身在军中的刘英国公机缘巧合下识破了夏贼的诈降之计。又临阵而先,配合延州军大破夏军,给疲乏已久的宋军带来了难得的胜利。
    朝中的风声有所改变,而常年经略西北边防的武将们也突然意识到了刘英国公身份的妙处。
    他外祖是当朝宰相,父亲是正儿八经科举晋身的文官,自己又与当时已经是御史中丞,在文官中素有声名的包希仁有半师之谊。这个本该根正苗红的未来文官,偏偏又有着太后义子、官家义弟这样近似于勋贵的身份。加之阴差阳错来了边关,还因战功加官进爵,扒拉一下,未必不能拉拢到武将这边。
    不说别的,单就他在边关冒头后,于后勤物资一事上,上有当朝宰执直白撑腰,下有一向主张不分文武之异以用人的包希仁使力,后宫中还有太后放出话来。冲着这大批大批送到边关,原本不知需要他们上书多少遍,还要被克扣削减的粮草军械,武将们便是白送他功劳也愿意,更何况还是有真才实学,可以寄予厚望的可塑之才。
    [1]《国语·周语下》曰:“夫宫,音之主也,第以及羽。”
    [2]《宋史·卷一百五十三·志第一百六·舆服五》 :“公服。凡朝服谓之具服,公服从省,今谓之常服。宋因唐制,三品以上服紫,五品以上服朱,七品以上服绿,九品以上服青。其制,曲领大袖,下施横襕,束以革带,幞头,乌皮靴。自王公至一命之士,通服之。”
    [3]《太上老君说城隍感应消灾集福妙经》:“护国安邦扶社稷,降施甘泽救生民。统辖大兵巡世界,赏善罚恶日同明。正直公忠判生死,祸淫福善阐威灵。”
    [4]柳永《望海潮》:“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5]包拯:“今天下不患乏人,患在不用。用人之道,不必分文武之异,限高卑之差,在观其人如何尔。必当考以应敌制胜之略,询以安边御觽之宜,观辞气之緓奇,举动之方重者,擢而用之,则取人之要无大于此。”
    第155章 番外·金蝉
    而刘英国公最后也不曾辜负武将们的期待。
    他不但于战场上表现出过人的英勇和用兵如神,几场战役下来,飞快地成长,更是以自身与太后、皇帝及朝中文臣的关系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朝堂大势。
    边疆大胜,本就让朝中主战派隐隐站了上风。王相劝不动外孙由武转文,女儿在女婿那儿受了委屈后,更是坚定地支持外孙的一切任性。他心中对女儿有所亏欠,拗不过儿孙,也只好尽量不着痕迹地改变自己的立场,“背叛”文官阵营。
    再加上仁宗皇帝尝到了几场胜利带来的威望与甜头,对太宗皇帝定下的“兴文教,抑武事”之国策态度暧昧了起来,朝中重文轻武的风气终于有所改变。
    终刘英国公一生,虽不曾长驻边关,但却深刻地影响了大宋与西夏之间的局势,更影响了宋朝武将的地位。
    当世之人并不知道,在另一段历史中,宋军曾多次败于西夏,最终不得不承认西夏立国;而在此期间更是被辽朝乘隙而入,被迫增岁币予辽。
    他们也不会想到,若不是自仁宗朝后,大宋武将地位得到提升,军中不再以文官钳制武将,更有许多精通兵法、胸有韬略之人不再执着于文官这条青云路,而是选择投身军中,十余年前,或许他们也会经历难以想象的战乱,亲眼目睹大宋国土不断沦陷,朝廷南渡,升杭州为临安府,在无数人心中刻下永远不能忘怀的靖康之耻。
    不过眼下,繁荣安定的杭州城不曾经历过这些苦难和悲痛。当然,这也并不影响许宣对于刘英国公的崇敬。
    和尚是方外之人,但法海却也真实地活在大宋的国土上。
    他倒不至于闭耳塞听到连本朝历史上的知名人物都不曾耳闻的地步,毕竟他有一座寺院要管,身为金山寺方丈,和当地权贵官员打交道,有时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但是,这却无法解答他心中的疑问。
    一个死去不过百年的凡人,哪怕他身前有不凡功业,得朝廷册封城隍,但又有什么机缘能够成就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