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大早,祝从容和梅雪在餐桌上忙活。
王见秋头顶冒出问号,低头看了眼手臂的伤,又摸摸额头。祝风休盯得很紧,擦药擦得很勤快,额角的伤很快就愈合了,留下一点褐色的结痂,等痂自然掉落就能好。
她的小动作都落在梅雪眼里,她扑哧笑出声来,觉得这孩子真好懂,不像风休有八百个心眼子。
“小秋,快来吃早饭。”梅雪温柔地喊她,“熬了一锅燕窝,这段时间可不能吃黑的食物了,多吃白的,伤口才不会留疤。”
王见秋迟疑片刻,问道:“有科学研究依据吗?”
“额”梅雪扭头看祝从容,祝从容笑得好像憨豆先生,他想了半天,最后比出一个心来:“有爱的加持。”
那张满是褶皱的脸让人不忍直视,王见秋默默移开视线,端起燕窝,用喝燕窝的姿势缓解背脊上蔓延的尴尬。
祝从容咳咳两声,自己笑了起来,笑得很温和,淡褐色的眼睛注视着喝粥的少女。深秋了,光线却刚刚好,照在她脸上格外温暖。
风休把她养得很好,小姑娘面容细腻洁净,眼睫捧着簇簇光,好看极了,和妻子年轻时很像。
梅雪年轻时会写诗,每每写完诗就在广播室里播报,嗓音像黄鹂鸟一样清脆。
小才女伏在案头,认真写着诗,那模样就和小秋这时一样。眼睛明亮,脸颊白皙透红。
一晃眼,都四十多年过去了。
喝完燕窝粥后,王见秋在座位上顿了顿,这两人好像没有离开的意图,便看向祝风休。
祝风休淡然坐在原位,问:“看我做什么?”他突然笑起来,笑意很明显:“今天周末,你没课,也没兼职了,下午打算做什么?”
王见秋收回视线:“去地里。”
祝从容连忙道:“是松土吗?还是浇水?需要施肥?”
王见秋正在研究冬玉种植,前段时间一直在翻土整理土壤,冬播要坚持精耕细作,双行条播和打塘点播同时进行。
她稍微解释了下自己要做什么:“我要浇塘播种,做种子催化处理,还要加盖薄膜”
祝从容顿时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可以,我年轻时候也在耕过地。”
梅雪也凑过来,“我呢,我也可以。”她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祝风休也扯过来,“风休也可以。”
祝风休只能微笑。
三双眼睛盯着她,王见秋头顶冒出一个问号,表情略显迟疑。
祝从容没给她反应时间,拉着她就往地里走去。
不多时,地里多了两个装备齐全的老人,速度超快,生怕慢一秒就被赶出去了。
草帽配工装裤,还拿着把锄头,祝从容乐呵呵地看着她。
祝风休没有装备,被两位老人鄙夷了,他耸了耸肩,对王见秋说:“如你所见,不让我除两下杂草,今天就不可能去上班了。”
梅雪整理了下雨筒靴,兴致高昂:“小秋啊,我们现在就挑水吗?”
王见秋.拿出旁边的自动喷水装置,在手上晃了
一下,示意道:“有自动洒水装置。”
梅雪眨了眨眼睛,祝风休施施然道:“科技改变生活。”
祝从容笑了笑:“播种肯定需要人工。”
他抢过王见秋手里的育苗盒,乐滋滋地往地里走去。
种子早已发好芽,在培养皿中长出喜人的苗,就等着移栽入土中。
王见秋:“那个.”
她有些困惑,又有些迟疑,“你们会吗?”
地里有自动种苗工具,她示意道:“用这个工具,土没入这个尺标就好。”
弯腰种植、起身放苗、再找位置种苗。
很快,地里出现两排迎风飘扬的嫩绿玉苗。
祝从容毕竟上了年纪,又养尊处优这么多年,最大的消遣就是出门和好友喝喝茶,找个地方钓钓鱼,一天都不带挪窝的。
钓上两条鱼,能暗戳戳高兴整宿。
梅雪就更不能适应种地的辛苦了,她什么时候做过这些呀?
她这辈子受过最大的累,大概就是怀孕的时候了。
两人做了会,就不得不停下来,面面相觑,颇有些苦笑的模样。
而那边的王见秋头也没抬,专心做事,又快又好,还有空指点一下祝风休。
梅雪捏捏自己的胳膊,凑近王见秋,找了个话题:“小秋,你是在研究玉培育吗?”
“准确说应该是‘赤霉病’的防护,”王见秋解释道,“赤霉病常见于小麦和玉植株中,而我在研究能对赤霉病免疫的新品种。”
“所以还要往这片试验田里传播赤霉病.”
好好的玉苗种下去,还要自己来传播病害?梅雪眨了眨眼睛,不是特别明白,但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便夸道:“小秋可真厉害啊。”
“果然是术业有专攻,”祝从容说道,他撑着杆子,借力休息一下,“这里面的门道还挺多。”
王见秋瞥见两人额角冒出的汗,抿了抿唇角:“我自己来做吧。”
“这怎么可以,说好了要帮忙的。”祝从容眼睛一瞪,立马又支棱起来,打开工具放苗,“就这么一亩地,我二十分钟就能弄好。”
一个小时后,所有的区域都种上了育苗,祝风休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我先走了。”
“好好好,”梅雪和他挥手,“路上小心哦。”
祝从容偷偷擦去额角的汗,觉得眼前有些花,摘下手套低头揉揉眼睛,不经意看见掌心纹路。
指甲变厚了些,再次提醒他新陈代谢和再生能力变弱了。
人老了,眼瞎了,心也盲了,总做些糊涂事。祝从容苦笑了下,抬起头时,又是那副儒雅模样,不见半分阴霾。
王见秋手臂紧实有力,提着营养液的手丝毫不晃,脸色都没变一下,显得那么游刃有余,唰唰几下做完,拿出工具开始建数据库。
苗穗健康,土壤合适,温度合适.但祝从容和梅雪应该累坏了,王见秋在写字之余,往边上看了眼,正看见两人相互搀扶着回房间里休息,还刻意做出轻松的姿态。
原以
为他们不会再来,但一连好些天,祝从容和梅雪都雷打不动地出现在地里。
王见秋没说什么,只是从实验室里带来几包消肿舒缓疲乏的中药包,递给两人:“导师她们弄的中药包,拿回去泡泡脚能舒缓疲劳。()?()”
祝从容和梅雪乐滋滋地收下了,回到别墅里,用滚烫的水冲药包,泡得两只脚像烫熟的猪蹄,还乐颠颠地把照片发在朋友圈里,配文:【宝贝送的泡脚药包,真舒坦啊。】
四只红彤彤的猪蹄反复来回地拍,包装朴实的药包被拍出花,九宫格都不够用。
王见秋不刷朋友圈,但梅雪把照片发给了她,猪蹄红得特别醒目。
王见秋:“.()?()”
她默默回复:“这样会低温烫伤()?()”
*
事情做习惯后,祝从容和梅雪也从种地中发现不少乐趣,两人相互打气,再耕十就站会,再松几土就休息三分钟。
祝风休就站在边缘处,操控着无人机施肥。
低空播撒的白色肥料被风吹远,祝风休往后略微退了一步,瞥见西装裤腿上的一点白色沫渍,眉梢忍不住微挑,高高挑起,又在无人看见的时候低低放下。
一旁的少女目睹全程,祝风休唇角上扬,眼露不怀好意的光芒:“你什么都没看见。?(?╬)?[(.)]?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王见秋慢吞吞吐出一个字符:“哦。”
除草时,祝从容从地里刨出几只虫子,招呼道:“风休,你也来,很好玩的。”
黑色的虫在祝从容掌心蠕动,祝风休推推眼镜,嘴角笑意莫名加深:“您自己玩吧。”
祝从容就在地里笑,笑着笑着起身的时候还岔了气,好半天才直起腰来。梅雪在一旁埋怨他:“你注意点身体,还这么没轻没重的。”
祝从容说:“我身体怎么了,我身体好着呢。”他揉了下腰,“就是笑岔气了而已。”
晚上,王见秋又带了几副中药贴,“剩下的事我自己来就行。”
拿过药膏,祝从容还没来得及开心闺女送了礼物,又听到这话,顿时反驳:“那怎么行,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梅雪说:“是呀,这么多事情呢。”
“忙得过来,”王见秋看向他们,“而且我要记录数据,不同划区的植物照顾方式也不同,我一个人比较方便。”
她的眼神总是那么乌黑沉静,梅雪发出一个小小的、略带失望的语气词,“哦。”
祝从容拿着药膏,默不作声低头贴在腰上,仔细抚平药贴边缘,才说道:“也好,我们就不去帮倒忙了。”语气没什么太大情绪,只是那双眼睛略微淡了淡。
“也是.”梅雪撩撩鬓边的发丝,“我们都不是很懂这些事。”
鬓边掉落的发丝好像怎么也无法撩到耳后,她撩了一次又一次,最后抓在耳后,弄好头发后两手不自觉放在膝上搅在一起,很小心地问:“我们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虽然看了很多本农业方面的书,但隔行如隔山,他们俩对种地还是一知半解。是不是这段时间给小秋造成了负担?梅雪和祝从容同
时想着,会不会破坏她的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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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脏不由得紧缩了下,王见秋不太能弄懂这股莫名的情绪是什么,唇瓣翕合,最后抿了抿唇说:“没,没有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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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抿着的唇像是粘在一起,无法开口解释些什么,她想说你们太累了,又觉得有些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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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风休没有参与他们这段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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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他在餐桌上漫不经心说道:“爸妈,你们能帮忙打理一下小秋的公司吗?”
祝从容抬头问:“小秋的公司?”
梅雪问:“小秋你开的吗?”
“??”王见秋也问,“什么公司?”
祝风休推了推眼镜:“你之前说开公司处理你的专利,忘了?”
“忘了.”王见秋根本不太在乎这些事,已经买到了那栋小房子,她再无物质方面的需求。
祝从容尤其感兴趣,忙问道:“有什么专利?打算怎么运营?”
梅雪和他争:“我也可以,我也很擅长处理这个。”
两人恢复精气神,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祝风休把策划书交给他们,和王见秋对视一眼,轻笑道:“给你赚零花钱。”
“对对对,”祝从容抢过策划书,“给小秋赚零花钱。”
梅雪慢了一步,气恼道:“我也可以帮忙的!”
错失先机,梅雪只能等待一个新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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