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狗

    【女孩柔亮的黑发扎成一个高马尾,身材高挑,脸蛋白净,唇瓣嫣红,一双桃花眼漂亮得像是初[chun]的湖水,浅浅看过来一眼,便让人心神[dang]漾。】

    原文里是这样形容徐采薇的。

    南启一中当之无愧的校花,追求者众多,白桃也是其中之一。

    高一和高二两个年级的教学楼之间有一棵百年榕树,底下围了一圈砖,砌成了一个花坛,五颜六[se]的小花被热[lang]蒸得蔫蔫的。

    大榕树枝繁叶茂,树叶把阳光切碎,撒落一地。

    徐采薇和傅宴停面对面站着。

    女生面若芙蕖,男生清朗俊逸,两个人郎才女貌,十分登对,从徐采薇把傅宴停叫出去开始,就有不少人伸长脖子看热闹,更有胆子大的对着他们[kou]哨,让本就旖旎的气息更显暧昧。

    徐采薇脸上挂着少女天然的娇羞,目光盈盈:“我听说你在找兼职是吗,我叔叔在学校附近开了家水果店,最近在招理货员,工资待遇也不错,你要是暂时还没找到其他工作的话,可以考虑一下。”

    似乎是怕他拒绝,徐采薇又补充说:“不远,就在后校门那条小吃街上。”

    傅宴停说:“不用,谢谢。”

    少年音[se]冷淡,不难听出其中疏离。

    层层叠叠的树影被突如其来的风撞得支离破碎,摇摇晃晃落在傅宴停飞扬的发丝上。

    “……啊。”徐采薇有些窘迫地拨了下自己被吹乱的马尾,“好。”

    徐采薇是高一下学期认识傅宴停的,当时她补完课回家,在路上被几个混混纠缠,她怕急了,躲进一家便利店找人借电话让爸妈来接她,然后她就遇到了来买东西的傅宴停,少年很高,体型偏瘦,穿着一中毫无设计感校服,买了两盒打折的临期牛[nai],用手机结账。

    她找傅宴停借了手机,还留了对方电话。

    傅宴停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还有什么事吗?”

    “有。”

    徐采薇拿出一张信笺纸,上面有许多划掉又填补上的痕迹,看得出来被人反复修改过。

    她一抬眼,就看到傅宴停深黑的瞳孔,坠满光亮,心跳在不经意间漏了一拍,满怀希冀地问:“这是下个月英语演讲比赛的稿子,我改了好几遍都觉得有问题,你能帮我看看吗?”

    “抱歉。”傅宴停垂眸扫过上面的内容,“我很忙,帮不了你。”

    徐采薇手指微微一紧,勉强挽着唇角:“没关系,打扰你了,我先回去了。”

    “嗯。”

    傅宴停回了教室。

    徐采薇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阵,最终红着眼圈离开,可走了两步她还是没忍住,抬手抹了下湿润的眼角。

    这个傅宴停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哪有这么拒绝人家女孩子的,一点面子都不给……

    白桃边想边摇头,手里却猝不及防被塞了包纸巾。

    “???”

    张帆说:“愣着干什么,机会啊,赶紧上。”

    白桃:“!”

    对哦,他差点忘了自己的[tian]狗人设,书里写他非常喜欢徐采薇,喜欢到有人敢多看徐采薇一眼,他都恨不得去把人眼珠子挖了。

    傅宴停回了教室,看热闹的人散了一半。

    回到座位,郑博文八卦地问傅宴停:“学霸,你认识徐采薇啊?”

    “徐采薇是不是哭了……”

    傅宴停头也不抬地翻开刷题本。

    郑博文吸了[kou]凉气,真是铁石心肠啊,那可是徐采薇哎,南启一中大名鼎鼎的校花,不仅他们学校,连隔壁二中三中都有一大帮追她的。

    “哎哎哎,快看快看,白桃又去找徐采薇了,脸皮真厚的啊。”

    周围的人又开始起哄。

    是没什么恶意的调侃语气。

    傅宴停面无表情地看过去,遥远细碎的虫鸣响在耳畔,繁茂的大榕树下,平[ri]里高高在上的少年正低着头哄人,姿态放得很低。

    没过片刻,白桃把那包纸原封不动地拿了回来,扔回张帆怀里。

    张帆:“她不要啊?”

    “不要。”白桃瘪嘴,徐采薇怎么可能要他的东西,“你这纸从哪儿拿的,辣死了。”

    他才摸了一会儿手上就辣乎乎的。

    “来福餐馆里顺的啊,哪辣了?我刚擦屁股也用的这纸,没觉得辣啊……”

    张帆仔细闻了闻,一股酸辣土豆丝的味儿,辣没觉得,挺酸的。

    直到二人打闹着进教室,傅宴停才冷漠地收回视线,划掉本子上算错的答案。

    —

    第二节大课间做完[cao]回来,白桃被虞慧芳叫到了办公室。

    “做好心理准备吧。”学习委员给了他个同情的眼神。

    白桃被他吓得心脏扑通直跳。

    教导主任王侯正在办公室门[kou]训两个躲在厕所[chou]烟的学生,[kou]水比校门[kou]的喷泉还要慷慨,嗓门大得隔壁学校都要投诉。

    白桃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推门进去,瞥见虞慧芳的办公桌前还站了一个人,身姿笔挺,像一棵节节拔高的翠竹,带着蓬勃的朝气。

    傅宴停腿伤还没好,虞慧芳特赦他不用跑[cao]。

    虞慧芳开门见山问白桃:“那张纸条你传给谁的?”

    这次月考难度不小,又是几个学校[jiao]叉阅卷,控分严,整个年级语文上110的一双手都数得过来。

    虞慧芳也不愿怀疑自己班上的学生,可白桃什么水平她还能不清楚?

    在普通班都吊车尾,考出这个成绩确实难以让人相信。

    结果一查还真是。

    虞慧芳那个气啊,打架逃课也就罢了,现在还会学会作弊了。

    白桃心里咯噔一声,直觉大难临头,虞慧芳既然这么问,肯定是去查过监控了,撒谎肯定是没什么用了。

    他大脑一片空白,乌泱泱的眼珠子因为心虚乱转着,软趴趴的唇[rou]被咬的陷下去一点儿,看起来莫名委屈。

    白桃[tian]了下发干的嘴唇,他不会撒谎,一撒谎脸能红到脖子根,虞慧芳准能看出来。

    他深呼吸一[kou]气准备坦白,身旁一直没吭声的人却突然说:“我。”

    白桃扭头,一张轮廓清隽的侧脸占据他的视线。

    他恍然怔了好几秒才意识到傅宴停在包庇他,包庇一个威胁过他的人。

    外面[ri]头正晒,教室还没空调,夏天热得像蒸笼,全靠几个大电扇续命。

    傅宴停后背微汗,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脖颈都有些[chao]意,可他的神[se]过于疏冷,又给人一种雾蒙蒙的距离感,就像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汽水瓶,外表覆着层霜,浑身冒着凉气儿,还是薄荷味的。

    舔狗

    “传给你?”虞慧芳看向傅宴停,“我问的是白桃打算传给谁?”

    “我。”傅宴停字正腔圆,面不改[se]地说,“他传给我的。”

    白桃:???

    你一个年级第一需要我年级倒数给你传答案吗?说出去谁信啊?!

    虞慧芳当然也不信:“包庇作弊就是协助作弊,也是要受处分——”

    话音未落,虞慧芳脑筋一转:“是不是有人威胁你了?”

    她的目光顺势落到白桃身上,警告意味很重:“你别怕,要是真的有人威胁你,告诉老师,让老师来处理。”

    白桃心里又一激灵,虞慧芳的反应力未免太敏锐了点。

    傅宴停先撒的慌,白桃条件反[she][xing]地去看傅宴停。

    傅宴停摇头说:“没人威胁我,那张纸条,是传给我的。”

    他语气坚定,让虞慧芳都有一瞬间动摇,问白桃:“你传纸条给他干什么?上面写的什么?”

    烫手山芋滚了一圈终于滚他手里来了。

    “没写什么,就……”

    白桃心慌到头冒虚汗,脑子也不够用,胡乱扯了个理由说:“问他洗衣[ye]是什么牌子的,好香好香……我坐后排都闻到了。”

    虞慧芳眼角跟被电了下似的,直[chou][chou]:“……洗衣[ye]?白桃,你觉得我很好骗吗?”

    白桃闷着头不吭声。

    傅宴停余光瞥到少年急红的耳朵,和闷得粉扑扑的脸,说:“老师,他没撒谎,是洗衣[ye]。”

    虞慧芳:“真是洗衣[ye]?”

    傅宴停点头:“嗯。”

    白桃是出了名的差等生,翻墙上网,打架逃课哪样没他,所以他在虞慧芳这儿没什么信誉度,但年级第一是不会撒谎的,更加不会作弊。

    而且倒数第二给的答案谁敢往上写。

    所以可能真的是洗衣[ye]……

    “考试传纸条,不管你们传的什么,一律当作弊处理。”虞慧芳说,“但念在你们是初犯,这次学校从轻处理,每人写三千字检讨,下午放学后[jiao]上来,[jiao]了才准走。”

    “……”

    “以后不许再出现这种情况了,回去上课。”

    白桃如获大赦,语气都轻快起来:“知道了,谢谢老师。”

    “等一下。”虞慧芳又叫住他们,“你们传的小纸条呢?[jiao]上来我看看。”

    傅宴停说:“扔了。”

    虞慧芳也没真想他们能[jiao]出来,看了他们两眼:“行了,走吧。”

    出了办公室,谁也没想先开[kou]说话,率先打破沉默的是白桃兜里的手机。

    【扬帆起航:慧芳叫你去干嘛?】

    【扬帆起航:[cao],傅宴停也去了?不会是他跟虞慧芳告状了吧?】

    【扬帆起航:不对啊,怎么没叫我啊?】

    白桃手指头动了动:【查监控发现的,没把你供出来。】

    【扬帆起航:好兄弟,你这个月的网费我包了(握拳)。】

    关掉手机,白桃绷着小脸,小声咕哝了句:“傅宴停,刚才谢谢了,但本来我也没想作弊,所以别以为你这次帮了我,我就会感激你。”

    下巴抬得高高的,语气更是活像个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渣男,欠揍又无情。

    傅宴停很轻地嗯了声,嗓音含着哑气。

    白桃吧嗒吧嗒下楼,跑到他面前:“纸条你真的扔了吗?”

    傅宴停看着他:“没。”

    “!!!”

    好你个傅宴停啊,不扔留着下崽呢。

    “这么久了还没扔,你是打算用它来威胁我吗?”白桃皱着眉,想了想,有些不太确定地问,“就像在天台威胁那个男生一样?”

    白桃回忆起了一部分剧情,市征文比赛获奖的那个男生是抄袭的傅宴停很久之前发表在一篇小报上的文章,如果傅宴停把原稿[jiao]上去,那个男生不仅会被取消已经获得的奖项,还会受处分。

    “你肯定是想威胁我。”然后看他痛哭流涕,跪地求饶!

    白桃什么都知道,他可聪明了。

    傅宴停挑了下眉。

    比他矮半个头的少年站在台阶上,与他平视,琥珀一样的瞳孔,莹亮剔透,纤浓的睫毛在眼下投[she]出一小片[yin]影,雄赳赳的眼神灼得人心[kou]滚烫。

    傅宴停说:“没有。”

    “你有。”

    白桃有点急了,瞪圆了眼睛,湿答答的睫毛纠结在一起,好像傅宴停再否认一句就要扑过来挠他:“肯定有!”

    “我没有。”傅宴停凑近他,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会挠人。

    白桃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一跳以为傅宴停要揍他,慌里慌张往后退了两步。

    虚张声势罢了。

    傅宴停声音依旧平缓:“我不会把纸条[jiao]给老师。”

    白桃真的急了,傅宴停好无理取闹啊!

    他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我才不信你,除非你还给我。”

    傅宴停轻轻垂下眼睛,手伸进[kou]袋,摸出了那张小纸条。

    皱巴巴的,折了三折,只有指甲盖大小。

    白桃不自觉皱了皱眉,怎么还随身带着。

    白桃以为傅宴停终于想通了要还给他,正想伸手去拿,却见傅宴停收回手。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傅宴停——

    把那张小纸条塞进了嘴里。

    捏着小纸条的手指白皙细长,腕骨凸出。

    喉结滑动。

    傅宴停把他的小纸条吞了。

    “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