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線（二）
前一天晚上。
琴酒一拉開門，穿着睡衣的迪諾就沖進房間，直奔中間的那張床，撲倒在上面。
他半張臉陷在柔軟的枕頭裏，發出一聲舒适的低吟: “我真沒想到自己會這麽倒黴。”
“所以你的車是真的壞了”琴酒挑眉。
“那還有假”迪諾把臉轉向他的方向， “我可不會故意破壞她。”
“要不是遇見你，我可能真的要睡在車上了，”他嘆着氣說， “不過，讓你那個部下知道了不要緊嗎”
“不是你說，要把我們的聯系放在明面上嗎”琴酒坐到床邊，拍了拍迪諾的臉， “快起來，先把頭發吹幹。”
迪諾痛苦地哼哼着，慢吞吞地爬起來: “但我沒想到會是這樣……見面。”
要是他的車沒有半路故障，他們原本應該在拉斯維加斯見面的，那樣整個過程就會正常很多，不像現在，連琴酒那個據說不怎麽動腦子的部下都一副晴天霹靂的樣子。
“我總不能放着你不管，”琴酒給他搭了一把手，然後去浴室拿吹風機， “沒事，伏特加最多覺得我見色起意。”
“你該不會經常這樣吧。”迪諾坐在床邊，目光跟随着琴酒的腳步，語氣略帶調侃。
“當然不，”琴酒微笑道， “這是第一次。”
這是琴酒在組織裏卧底的第十年，他在組織裏的存在感已經遠超boss，要是振臂一呼說要離開，大概能帶走半個組織。
十年前Gabriel剛出去卧底的時候，加百羅涅上下沒一個人想到他會離開這麽久。
在與伊雷格拉雷的那場戰鬥當中，他受傷不輕，養了快一年才好全，被從死亡線上拽回來的加百羅涅九代目心疼養子，覺得與其讓人留在百廢待興的加百羅涅辛苦，不如去遠點的地方放松放松，正巧組織以神秘聞名，去卧底個一兩年解一下情況也不算浪費時間。
然後十年過去，組織的秘密确實是知道了一大堆，全世界也都開始稱呼他為“琴酒”了。
倒也沒發生什麽值得拖時間的事情，雖然組織有些奇怪的科技，但光是如此并不足以讓他花費那麽多時間，琴酒在組織裏一待十年，多少是因為混得如魚得水。
加上加百羅涅這些年也發展順利，沒什麽用得到他的地方，琴酒還能時不時的和迪諾借着“交換情報”的名義見面，給養父送點稀奇古怪的藥回去……總之，既然一切都好，就沒有多少做出改變的動力。
但對于迪諾這個“把我們的聯系過個明路”的提議，琴酒也沒什麽意見。
雖然組織和加百羅涅算不上盟友，但也沒有什麽矛盾，以琴酒如今在組織中的地位和迪諾一貫的表現，即便他們真的在明面上有了交集，應當也不會引來多少懷疑，只要把他們的相遇包裝成巧合——現在已經是真的巧合了。
而若是迪諾打算收網(雖然難說有啥好收的)……現在也算是個好時候。
迪諾轉過身，讓琴酒給自己吹頭發，他今天是實打實地在雨裏站了幾十分鐘，剛洗過澡，又累又困，在溫暖的風聲中昏昏欲睡。
意外歸意外，不管怎麽說，這事還是辦成了。
迪諾并不一開始就是琴酒的上線，最初那兩年他在父親身邊忙着接手加百羅涅的事情，和對方的聯系都很有限，後來加百羅涅情況逐漸好轉，九代目的身體狀況也有所回升，迪諾才開始有空滿世界跑，為了顯得更合理些，還順便開了個賬號當旅行博主。
家族裏更适合給琴酒當上線的肯定大有人在，但迪諾想要，九代目就把這個任務交給他了，迪諾初時也不過是想要多和好友見面，後來才漸漸有所明悟。
許多年的光陰裏只有他一直看着琴酒走下來，身上的黑色越來越濃郁，琴酒不介意組織內外的一些傳言，但迪諾不能對此視而不見。
哪怕所有人都稱他為Gin， Gabriel也是加百羅涅的人，過去是，現在是，将來也是，不管他變成什麽樣子，加百羅涅永遠會是他最光明的退路。
所以在組織瀕臨崩盤的現在，迪諾才一定要把這份聯系放到明面上，以什麽身份反而并不重要，他得保證自己随時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到琴酒身邊。
迪諾·加百羅涅不會放棄任何一個部下，尤其是眼前的這個。
雖然嚴格來說現在應該是他爹的部下還沒有上任的加百羅涅十代目走了下神。
“好了。”琴酒剛放下吹風機，迪諾就像是沒骨頭一樣又倒回床上去了。
“不打算回你自己的屋裏睡了”琴酒這樣說着，卻也完全沒有趕人的意思。
迪諾在床上翻了個身，仰面看着他笑: “你都見色起意了，我為什麽還要走車費嘛，應該的。”
琴酒坐到他身邊: “看來我的名聲很快就要完蛋了。”
迪諾伸手拉人胳膊，試圖讓琴酒也躺下來: “你不覺得你在組織的那種名聲更奇怪嗎不如當我的情人，至少像個人類。——嗯，好像應該是我當你的情人。”
琴酒沒有順着迪諾的力道倒下去，因為他有點驚訝，也有些疑慮。
“這是場戲，”他居高臨下地看着迪諾略帶困倦的眼睛，不知道自己想要從中看到什麽， “還是個邀請”
那雙澄澈的眸子中先是閃過一絲茫然，然後是慌亂，琴酒在心裏嘆了口氣，正要說什麽，迪諾突然更用力地拽住了他: “你會答應嗎”
他滿臉緊張，但卻非常堅定地說: “你要是答應，那麽這就是個邀請。”
琴酒感覺到一種難以言說的松動。
“當然。”他一邊說，一邊俯下身去。
“這真的不是我預想中的告白場景。”
迪諾捂着臉哼哼。
“也不是我預想中的時間。”
琴酒說着話，有點出神——現在他終于順着迪諾的意也躺在床上了。
“但我對這個結果很滿意，”他接着說，完全直言不諱， “所以不算糟糕。”
不能說這話有什麽毛病，迪諾哼哼唧唧地放下手，往邊上蹭了蹭: “現在不擔心你的名聲了”
琴酒輕笑着揉了揉他的腦袋: “我比較擔心你的。”
琴酒一個殺手，私生活怎麽樣完全不重要，組織成員們再怎麽震撼也影響不到他，但是迪諾作為加百羅涅的繼承人，關心他未來婚姻的人可不少。
迪諾這幾年一直在到處旅游(其實是為了合理地和琴酒接頭)，對于不明就裏的人來說，他是個容易拿捏的軟柿子，而在明眼人看來，這位繼承人在加百羅涅的複興中功不可沒，偏偏還一直潔身自好，連個緋聞都沒有，這就導致不論是對于野心家還是對于老狐貍，迪諾都是婚姻場上的香饽饽。
加百羅涅九代目每次去參加宴會都能遇見好幾個家裏有适齡女子的人家。
琴酒饒有興致地笑了: “讓我給你當擋箭牌”
“這怎麽能叫擋箭牌呢!”迪諾振振有詞， “你才是真的刀箭啊!”
琴酒低笑一聲: “好吧，那你現在是不是該付我報酬了情人先生”
迪諾側過身，把玩着他散落在床上的長發，也笑了: “我還以為剛才那已經是報酬了呢。”
“那不是車費嗎”琴酒調侃道。
辦公室戀情不被允許是有原因的——第二天早上被琴酒叫醒的時候，迪諾腦海裏閃過這樣一句話。
因為真的會誤事。
就算關于組織的情報交接已經幾乎到了毫無意義的地步，總也不能當不存在，他們昨天顯然就是把這件事給抛之腦後了。
迪諾自己也就罷了，琴酒都完全沒想起來，可見荷爾蒙和判斷力确實只有一個能占領高地。
好在确實沒什麽大事，初夜第二天早上就開始工作，這份敬業程度簡直令人落淚。
“組織确實情況不太好，”琴酒一邊把早餐遞給迪諾，一邊說， “烏丸蓮耶看起來已經打算放棄它了。”
迪諾一怔: “放棄”
這有點超出加百羅涅先生的認知了。
“彭格列十代目繼位的時候，他就已經有退縮的意思，”琴酒說， “正因如此，才會放任組織越來越亂，內部的鬥争，以及外部的卧底……”
作為直接對烏丸蓮耶負責的高層，琴酒對這一切體會得很清晰，對方并不是對這一切毫無辦法，反而是在刻意放縱，試圖借助混亂的局面得以脫身。
當然，琴酒自己也是動亂的推手之一，他不能說對此有什麽意見。
“既然這樣，”迪諾喝着牛奶， “你是不是該回來了”
“現在這個時間點挺合适的，”琴酒點頭表示認可， “不過如果能再等一等，或許會更好。”
“再等一等——你是不是都要變成組織boss了呀，”迪諾不太認真地抱怨着，說到後來輕輕一笑， “還怪好玩的。”
“既然這樣，你自己把握時間吧，”他吃完早飯，撐着下巴說道， “要是有什麽需要的，你現在随時可以聯系我了。”
琴酒微微一笑，不在談論這沒什麽新意的組織現狀，轉而問道: “你要和我們一起上路嗎”
迪諾猛地睜大眼: “我可以嗎”
琴酒看上去有些無奈，但他的神情還是不可避免地變得柔和下來了: “即使是我，也不會這麽薄情寡義的。”
和迪諾同行當然不在他一開始的計劃之內，但在路上撿到自己的上線顯然已經超出預料了，更何況昨晚發生的那些事情……他看上去很像是會把戀人仍在路上不管的類型嗎
迪諾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笑容裏也很清晰地摻雜了甜蜜的意味: “既然這樣，那就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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