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被喂了太多的卵的原因,沈踏枝当天就能下床了。

    他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肌肉,看着正在用触手把一篓一篓的衣服分往洗衣机和干洗机里面塞的江雀,忍不住笑:

    “你这一次成熟期,整个衣柜的衣服都要重新洗一遍。”

    江雀红着脸瞪他:“……谁让你不在家。”

    他自知理亏,这话说的很没有气势。

    沈踏枝笑着举起双手:“对不起,我的错。”

    他也帮忙开始收拾家里的一片狼藉,毕竟这种事情还要叫保洁来收拾的话未免过于社死。

    等到收拾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沈踏枝这些天来就没吃上几口正常食物,他看了看天色,转头问江雀:

    “今天出去吃?”

    家里已经没菜了,现在重新买菜做菜的话也要不少时间,直接开车出去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好。”江雀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想了想道:“那我来开车。”

    就算沈踏枝看上去没有什么事,但这个时候还要沈踏枝来当司机未免也太过分了。

    他在前几天已经拿到驾照了,现在开车完全不是问题。

    沈踏枝没拒绝,只是开始在衣柜里找衣服,顺带问道:

    “今晚吃什么?”

    “没想好。”江雀也凑过来选出门的衣服。

    大部分衣服都还在外面晒着呢,他们衣柜里的衣服寥寥无几。

    沈踏枝虽然低调,但毕竟是少爷出身,让他再去衣帽间找过季的衣服凑合简直是在为难他。

    江雀挑挑拣拣,递给沈踏枝一件灰色高领毛衣,自己选了个白色的,拿着两件相似的加绒风衣骄傲地道:“情侣款!”

    沈踏枝看了看窗外一片萧瑟的景象,忍不住提醒道:“雀雀,现在已经入冬了。”

    他们结婚的时候就已经快要秋天了,现在更是已经入冬,穿着这身出去多少要挨冻。

    江雀愣:“咦?冬天不能穿这身吗?”

    这还是他在人类世界里遇到的第一个冬天,平时出门又是直接从地下车库坐车到室内,根本没有一点冬季已至的感受。

    沈踏枝点头:“会冷。”

    他也想起了江雀似乎还没真的出过门,看了看天色,提议道:“要不要这次出门走走?我想想……去吃烧烤?”

    他之前答应了带江雀去吃的,只是因为

    各种原因拖到了现在。

    江雀爽快的答应了,然后就被沈踏枝左一圈右一圈的裹成了一个小圆球。

    江雀看着镜子里穿着白色羽绒服的自己,好奇地摸了摸帽子上毛茸茸的毛,然后瘪嘴:

    “这样不好看。”

    他就只露了一张脸出来,原本笔挺的少年身形被羽绒服遮得严严实实,一点都不好看了。

    这身衣服唯一的好处就是好藏触手,毕竟谁会怀疑鼓鼓囊囊的羽绒服下面不是衣服而是别的奇怪的东西呢?

    刚出深渊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在人类社会生活久了,江雀还是更喜欢自己漂漂亮亮的样子。

    他漂亮,沈踏枝看他的眼神就会格外可爱,他喜欢。

    沈踏枝也在穿衣服,闻言笑:“冬天哪里有好看的衣服?”

    也就是江雀不怎么出门,这才天天各种款式的漂亮风衣换着穿。

    沈踏枝也穿成了球,江雀看着他笑,新奇地来回捏着沈踏枝的衣袖:

    “哥哥好看。”

    沈踏枝拍他的脑袋:“就你会撒娇。”

    江雀蹦蹦跳跳地拉着沈踏枝出门。

    刚踏出大门,一阵寒风吹来,江雀就被冻的缩起了脖子。

    “衣服窜风。”

    他嘀咕着偷偷伸了一根触手卷到脖子上当围巾。

    再看沈踏枝,对方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还默默地站到了上风口,回头问他:

    “冷吗?要不还是开车。”

    江雀:……

    被小看了。

    “不要。”他果断拒绝,拉着沈踏枝小步快走了起来,“我只是没吹过这样的冷风,有点不适应,我马上就好了。”

    沈踏枝笑,依着他往前走。

    因为江雀和沈踏枝偶尔都要去上班,他们没住在沈家老宅了,而是在居中的位置买了小别墅,沈踏枝说的烧烤摊就在别墅区附近的小购物中心。

    冬日下午,连公路都有一些寂寥,江雀拉着沈踏枝一路穿过马路、走进购物中心,一直到了烧烤摊门口才停下。

    说是烧烤摊,其实是有在室外设置座位的正规烧烤店,这个时候不是饭点,烧烤店里没什么人,也就没开暖气。

    江雀冒着寒风进去,他和沈踏枝的手都已经冰凉了。

    他拉着沈踏枝的手不放,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对方,意思再明显不过:

    接下来要怎么做?

    他没进过这种小店

    。

    沈踏枝带着他走到前台,招呼正在后厨忙碌的老板娘点单,带着江雀店内找地方坐下。

    “用手机扫桌上的码,想吃什么点什么就行了。”沈踏枝给他指桌子上的二维码。

    江雀依言扫了,然后开始往购物车里加:

    烤茄子?没吃过,来两个。

    烤生蚝、烤香菜、烤羊肉串、烤五花肉……

    烤章鱼须。

    江雀停住了。

    他看着和自己的触手有个五六分相似的章鱼触手的图片,犹豫了一下,还是加了两份想尝尝。

    同一张桌子的点单是可以在小程序里互相看见的,江雀在小程序跳出“您已添加过该菜品,是否重复添加?”的选择框时,才发现沈踏枝已经点了。

    还点了整整十串。

    江雀:?

    他抬头去看沈踏枝,沈踏枝像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头,眼里满是笑意:“怎么了?”

    江雀轻哼一声:“你捉弄人。”

    当初拿烤章鱼吓他,现在又故意点这么多烤章鱼。

    沈踏枝很无辜:“我冤枉,我看你都是两串两串的点,烧烤很少的,吃不饱,我才帮你加量。”

    江雀:“……骗子,我还没点烤章鱼你就加了。”

    沈踏枝这才知道江雀刚才在哼什么,“噗嗤”一声笑了:“这不是想着你一定想吃,所以直接点了。”

    江雀鼓了鼓腮帮子,不说话了。

    他确实想吃,沈踏枝说的有道理,他反驳不回去。

    两个人点了两百多的烧烤,考虑到沈踏枝只要了微辣。

    老板娘的动作很利索,拿到单子后就去烤起来了,江雀和沈踏枝从保温柜里拿了热豆奶,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漫无边际地说话。

    大概也就是说第一次见到冬天,居然这么冷这样的话题。

    豆奶还没下去五分之一,第一盘烧烤就端了上来。

    弯弯曲曲酱红色卷在一起的触腕,上面还有一点点凸起的小颗粒,赫然就是江雀要的烤章鱼须。

    江雀拿起一串烤章鱼须,眼睛都瞪大了:“只有这么一点点大?它们还没成年就要被吃掉?”

    他的触手最小的时候都没有这么一点点小。

    沈踏枝闷声笑:“章鱼是长不大的,你不是也没成年多久,小章鱼宝宝?”

    “我不是章鱼,我是雀雀。”江雀认真地反驳。

    他说着“好可怜”,动作倒是

    毫不含糊,拿着烤章鱼须就是一口。

    “……好吃!”

    江雀惊叹。

    章鱼须韧而有嚼劲,吃起来Q|Q弹弹的,炭火的味道和孜然辣椒面的味道结合,没有一点海鲜的腥味,更多的是调味料对味蕾的冲击。

    江雀忍不住瞥了一眼自己脖子上透明的触手:

    所以他的触手烤熟的话……

    江雀被沈踏枝弹了个脑瓜崩。

    “你别打自己触手的主意。”沈踏枝道。

    江雀收回目光:“我才没有,我只是在想,早知道烤了好吃的话,上一世我应该就会烤了给你吃了。”

    沈踏枝沉默了一下,才叹息道:“那我也不会要的,雀雀。”

    他不希望江雀因为他受伤,就像是江雀不希望他受伤那样。

    这个道理江雀早在刚出深渊没多久的时候就被沈踏枝以很惨烈的方式教会了,因此他现在很乖地道:

    “我知道啦,我就是想想……反正也回不去,想想总没有错吧?”

    说话间,又一盘烧烤端了上来,这次是四个蒜蓉茄子。

    江雀其实不喜欢吃蒜的,但是撒了调料的蒜蓉茄子实在是太香了,他忍不住用勺子挖了一勺。

    然后——

    “这个也好吃!沈踏枝,这个好吃!”

    蒜蓉茄子的口感甚至比烤章鱼须还要惊艳,茄子软糯,带着清香,蒜没有辣味,而是一种和烧烤料混合之后的香,茄子肉甚至有真的肉的感觉。

    沈踏枝也拿起勺子开始吃,入口后点了点头道:“确实好吃。”

    他们不着急,点的又多,冬季的傍晚总是很短的,吃完的时候早已夜幕降临。

    烧烤摊的人也多了起来,室内人坐不下,很多人去了室外坐着,在橙黄色的大灯下,烧烤升腾起热气,啤酒瓶碰撞玻璃杯,热热闹闹的。

    这一顿饭下来也不冷了,江雀和沈踏枝四处走了走,一人买了杯果茶,一边喝一边消食。

    就在这时,一滴水落到了江雀的鼻尖。

    江雀抬手一摸,见是水,抬手对沈踏枝道:“沈踏枝,下雨了,我们先往回走吧。”

    沈踏枝也被淋了,他抬头看,笑道:“不是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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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雨?”江雀疑惑。

    他顺着沈踏枝的目光,看到了一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亮起的招牌。

    在灯光下,一团一团白色的东西正在慢悠悠地往下掉,确实不像雨,雨都是落得很急的。

    “是雪,雀雀。”

    沈踏枝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看天气预报,今晚有大雪,明早起来你就能看见满院子的雪了。”

    江雀愣了一下,伸手去接落下的雪。

    虽然融化的很快,但是他看见了,手上的是有形状的雪。

    “下雪了啊。”他感叹。

    “沈踏枝,我看见雪啦。”

    上一世他答应沈踏枝的,要和对方出去看漫天大雪,虽然最后食言了,但兜兜转转还是见到了。

    身边人的手心是热的,江雀开心地抱住他:“真好呀,哥哥。”

    沈踏枝慢慢回抱住他:“嗯……真好。”

    京城初雪落下,江雀还在他的身边。

    夜色茫茫,寒风渐起,在逐渐大了的风雪中,高挑漂亮的少年低头,亲了亲男人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