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过来看看。”步少提没放开她的手,两手拉着她一块移动至花桌前,直到安稳地把水钵放妥。
    纹焰揭开水钵上的木盖,“石头?”
    “对。”他刚才第一眼见到里头的东西时,开口也说是石头。
    纹焰忐忑不安地指着水中石,“这……该不会是你挑的礼吧?”送她石头?该不会他的人和他的心就如他所送的礼一样,都是颗石头?
    “不是我,是我二哥。”步少提挥着手,如实地说出挑礼物的人是谁、纹焰喘了一口大气,“好险……”幸亏不是他,若真的是他的话,她可要头疼了。
    步少提拿起水钵凑近细看,“这是雨花石,可是我二哥偏说是三生石,三生石的意思是指一石一生吗?”他怎么看也不觉得这石头有多出奇,他二哥说她的才智高、领悟力高,也许该由她来看出。
    “三生石?”纹焰芫尔地轻笑,“不槐是爱舞文弄墨的二爷,很像他的作风。”
    “我二哥这次是很认真的,他声称它们分别取了名字。”
    “什么名字?”纹焰好奇地凑近他的身边,与他一起低头看水钵中的石子。
    “那颗叫‘春雪初融’。”步少提指着钵里其中一颗雪白的石子。
    “哪颗?”纹焰的双眼在三颗石子上转来转去,试着分辨他所说的春雪初融是哪颗,并将一手的手套脱下。
    步少提干脆将修长的手指探入水中,在指尖碰到石子时,刚好也碰到纹焰因猜测而伸入的手指。
    “是这颗……”步少提觉得屋内流动的空气,在他们两人手指的轻触下变了。
    纹焰端详他的眼眸,恋恋地绕回水中的石子上,挪开与他的碰触,指着另一颗玛瑙似的石子,而后便看着他。
    “这叫‘默默相依’。”步少提拦截住她的眼神,盯着她那双会说话的美眸,在心底理清她阵中的话意。
    “那这颗呢?”她又指着一颗石子问他。
    “‘难舍难离’。”步少提喃喃地说出口,舌尖反覆地品尝着字句的意义,深知她一定出他更清楚这些石子被命名的原因。
    被他看得遍体燥热,纹焰总是不受克制的脸红。她垂下眼对仍看着她的步少提轻唤,“少提,这又是什么?”
    步少提在她眼中感到疑惑,连忙低下头来看着她所指的东西,“还有?”他二哥不是只给了他三颗,哪来的第四颗?
    “不是石头。”纹焰翻开“默默相依”那颗石子,发现石子底下有一张裹上一层蜡的纸条。
    步少提看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细小的纸条,在看过纸条后,发现脸庞愈来愈红,并且用一手掩着唇默不作声。
    “我二哥写了什么?”纸条里到底写了什么,怎么会让她有这种表情?
    “少提,我不能收这些三生石,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纹焰将纸条握在掌心里,深吸了几口气后将水钵推还给他。
    步少提却捉住她的手不让她还,“为何你不能收?”
    “因为你该把这些三生石赠给你该赠的姑娘,而且,你也不能……不能这样随便就赠给我。”这些石子不是她能收的,即使她想收,说不定他心中早有了该赠的姑娘。
    “理由?”他固执的眼神缓缓地来到她的脸庞。
    纹焰摊开掌心上的字条,“你自个儿看。”
    “兹河岸上三生石,总绵不益订鸳盟?”步少提就着她的手掌将纸张里头细小的文字逐一读出,而后挑高了眉,明白了她不收的原因,也知道他二哥在搞什么鬼。
    若是她愿意把石子收下,是否可以顺理成章地把她订下?以她的冰雪聪明,一定也知道这一点。
    “所以……”纹焰转过身清清嗓子,“你若要赠的话,该赠给你心仪的姑娘。”
    步少提无声地放下水钵,自她的身后环住她,双手在她的胸前交握,并低首在她的耳畔呢喃,“倘若我说我要赠的姑娘就是你呢?”
    纹焰的身子明显地在他胸前震了震,但她不作声也不回头,只是揪扯着身上他的袍子,感觉他的话渗迸她的心底最深处。
    “我没有迟钝到连心里想要什么都不知道。”步少提轻轻贴上她瀑布般的长发,虔诚地埋首在她的颈间,嗅着她一身淡淡的杏花香。
    “还有,我也知道你在我面前脸红的原因。”步少提更将她收拢在双臂里,紧紧地将她包围,“会时常问你,只是因我爱看那模样。”
    纹焰闭上眼,放松地靠在他的怀里,就像倚着值得信赖和寄托的胸膛,感觉他的吻从她的耳际滑向她的面颊,缓缓地点落在她的唇上,春雪初融般温暖了她,化为一池春水潺潺地流。
    “收下。”
    他将她转过身,再度将水钵放至她的掌心,而这一次她没有推拒。
    第六章
    荪饯楼上的宴客厅里,四个在牌桌上打牌的男人,都觉得今日的气氛格外不对,而且身后还有一道令他们都觉得发毛的影子。
    步少提有耐性的坐在这儿,但老被人盯的四个人就浑身不顺畅了,尤其外头和楼下杂乱的场面快把荪饯楼给翻了过来,害他们打牌打不下,也知该怎么搭理那个言行举止皆异常的步少提。
    步熙然朝他摊开两手敞开怀抱,“来吧,有什么事都交给二哥,你想说什么或是问什么尽管开口,只要你的眉毛不再打结、眼神不再像弃妇、张开口不再当哑巴,你要二哥做什么,全替你办到!”
    “我……”好不容易,一直呈现呆滞状态的步少提终于开了金口。
    四个牌桌上的男人马上转过身来面对他,且皆拉长了耳朵,屏气凝神地静听他的下一句话。
    步少提又吐出三个字,“纹焰她……”
    终于,他们明白这尊门神杵在这的原因是为了哪桩了。
    司马圣叹脸色变得非常差,“你这么想夏候姑娘?”照这个小子相思难解的表情来看,他的赌运目前看来非常不乐观。
    “我……我哪有……”步少提不自然地刮刮脸颊,心底的确很想一早到客房找她结伴一块来荪饯楼,却怎么找也找不到的纹焰。
    司空烈的表情像是甚上眉梢,“我看你挺行的,一整个早上这个楼逛逛那个院走走,逢人便问纹焰上哪儿去了。”还是他表妹厉害,才不见半刻工夫,就能让这座紫冠府差点被步少提给翻了过来。
    司徒震指着窗外底下顶着烈日的人们,“还有荪饯楼的人你也没理,放着大票的人在楼前排队空等,这很不像你。”
    “我……是忙不过来,所以……所以想找纹焰帮忙。”步少提两手频转着十指,根本不记得他忽略了什么事。
    步熙然抚额长叹,“少提,下回想说话时,记得不要结巴,二哥有教过你这点。”
    没用的小子,连说个谎都不流利,这些年算他白活了。
    “你很想、很想找到纹焰对不对?”司徒震搓着两手,走到他的身旁笑眯眯地问。
    步少提像看到了一盏明灯,“你知道她上哪儿去?”这个只窝在楼上的郡王知道她的下落?
    “她一早就回夏候府去了。”司空烈懒懒地晃到他面前,张大了眼准备看他听到这消息时的反应。
    步少提心中的警铃大作,紧揪着他的衣领问:“夏候府?是你叫她回去的?”除了东郡王外,谁都无法叫纹焰回府,但他怎么能这么做?
    “我没有叫她回去。”司空烈慢条斯理地拉开他的手,“你干嘛这么激动?”
    他再抬首看着这四个像是早就知道此事的人,眼神突然变得阴沉。
    “她要回去你们怎么都不拦着?”随随便便的就让纹焰回府,等于把羊送人虎口,他们四个既然知情,却没有人去阻止她也没来告诉他?
    司马圣叹抹抹鼻尖,“是她自个儿说要去的,何况回家有什么不对,我们为何要拦?”
    “夏候府的人待她如何你不知道吗?”步少提又把目标转至与纹焰关系最亲的司空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