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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程

    四月刚到,裂缝计划就正式开启。屠建涛亲自来送行,与各位核心人员一一握手。

    光轨站台上颇显拥挤,元首带来的保镖比即将启程的战士都多。记者们扛着相机争先恐后,闪光灯在一片“咔嚓”声中把晨雾彻底打散了。

    沧余表现良好,站在屠渊身边,一直带着笑容。他今天穿上了海军制服,白[se]衣裤点金饰,腰收得好,双腿细长。他夺人眼球,连屠建涛和蓝千林都忍不住侧目。

    屠建涛毕竟有架子,但蓝千林记着上次屠渊的那句“自己家里有人”,看向屠渊和沧余的眼神意味深长。但是沧余看上去太无邪,屠渊表现得太淡定,她又有些不确定了。

    蓝允涟站在屠渊另一侧,长裙素雅,神态自若,丝毫没有表现出即将面临危险的不安。屠建涛对她的勇气大加赞赏,蓝千林没有说话,长久地握住少女的手,还没开[kou]先红了眼眶。

    政治是盘棋,在裂缝计划上,蓝千林和屠建涛是对弈的人。让蓝允涟参与是蓝千林无可选择的一步,因为屠建涛的儿子上了战场,她也必须[jiao]出蓝允涟。骑士和主教此时已经面对面,哪方能够先喊出那句“Checkmate”尚未可知。

    蓝千林有所挣扎,蓝允涟反而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姨妈,我是要出海,”蓝允涟说,“又不是出嫁。”

    蓝千林拉着她,说:“我倒情愿你是出嫁。”又问:“东西够不够?”

    “够的,姨妈,您放心,”蓝允涟回答,“东西和人都够了。”

    这次蓝允涟的行李多,保镖也多。那些人明面上都穿着女佣的裙子,但身上的肌[rou]和狠利的目光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蓝家调\教有方,跟在蓝允涟身边的都不是普通人。

    毕竟是蓝家的掌上明珠么。

    众人登上光轨,又站在窗前敬礼挥手,和他们的元首和各位部长告别。直到光轨启动,米拉克城的站台消失在视线尽头,整套仪式才算结束。

    蓝允涟没有在公共区域久留,颔首与大家表过歉意,就回到房间。沧余不着急,他贴在窗边看窗外的景,连鼻尖都碰到了玻璃,活像个圣诞节趴在窗上看商店里糖果和礼物的小孩子。

    光轨疾滑在大陆上空,离天空和云朵都这样近。在周遭暗调的蓝[se]中,楼群变成了流水般模糊的影,光轨是破风斩[lang]的船。

    屠渊从后面靠近,用胸膛抵住了沧余。玻璃呈现出他们的倒影,这样叠着站,体型对比明显,屠渊像座峻山,完全罩住了沧余。

    沧余有点不爽,偏偏又无计可施。

    好在光轨很快冲入了隧道,沧余转头看着屠渊,蓝[se]的眼眸是足以穿透一切黑暗的发光石。

    “终于。”沧余摘下帽子,愉快地说。

    终于脱离了灯红酒绿的首府,闯进莽莽荒野。从此权利和富贵渐成虚妄,在原始未经雕琢的的文明里,头脑和勇气才是永恒的武器。

    “小鱼,”屠渊低声说,“我们离家又近了一点点。”

    ***

    休息室中沙发宽大,沧余紧靠着屠渊,托腮发了会儿呆,说:“蓝小姐好漂亮啊。”

    屠渊没说话,倒是对面正在看书的胖子笑了,抬起眼说:“小朋友,你也漂亮。”

    仁心是随行医生,心宽体胖,笑起来两只眼睛都要眯缝得看不见了。他父母都是公共服务部的高级官员,还很年轻,但既懂临床也做研究,是个人才。

    沧余觉得这人有意思,尤其是他的肚子,都把西装撑得鼓起来了。

    “我已经在减肥了。”仁心大方地说,“可是我的脂肪暂时还不舍得离开我。”

    同事们被逗得哈哈大笑,有人问:“是不是久坐导致的症状?仁医生的论文令人惊叹,笔耕不辍,质量卓越!”

    “并不是,”仁心对此也颇感遗憾,“我就是症状本身。实在是因为,有很多美食,事实上,这世界上大部分的美食,都值得被送给味蕾仔细品尝。”

    正就着屠渊手吃[cao]莓馅白巧克力塔的沧余点头表示赞同。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胖,”仁心真诚地说,“是壮。”

    “嗯嗯,”沧余附和说,“你好壮的。”

    仁心笑了,说:“你真像一只小兔......或者一只小羊。”

    沧余也笑了,带着稍许羞涩,双眼变成两弯蓝月。他还想请仁心一起吃甜点,结果屠渊将他的脸扳了回来。

    “小鱼,”屠渊说,“专心一点。”

    沧余扮演好自己的角[se],轻轻地哦声,不再看仁心。他看着好乖,屠渊为他摘去嘴角的[su]皮屑时还会充满依赖地扬起下巴。

    他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宠物。

    但此时他只属于屠渊。

    仁心看出了端倪,贴心地把书拿上来挡住了脸,其他人也不再说话。护卫队到休息室进行例行巡查的时候,沧余正挨个去按果盘里的桃子,为了找那个最软的。

    屠渊帮他一起,最后找到了。但是沧余看见了个人,到嘴的水果又放下了。

    “哇,督察先生......”沧余说,“是您吗?”

    启程

    他挥手打招呼,看上去非常高兴。但是卫弘笑不出来,[yin]沉着脸,无腔少调地说:“战士先生,万分开心再次见到您。”

    “我也是,”沧余笑着改变称呼,大声说,“队长先生!”

    就在三天前,卫弘请人去狂梦欢场玩儿,把人鱼当作免费牛\郎\[ji]\女招待客人,结果一名陆军中将的独子被“不明人士”一枪打烂了生\\殖\\器。那名可怜的年轻人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忽然失去的重要器官让他神志不清,被幻肢的瘙\\[yang]、膨胀和疼痛[ri]夜折磨。

    直到现在他都拒绝见人,整天在病房里痛哭流涕,忏悔自己对那条人鱼犯下的罪行。他觉得这是上天的惩罚,因为他在人鱼身上发泄了暴力的兽\\[yu],所以再也不能人道,还要断子绝孙。

    虽然来不及了,但这孩子正在深刻地自我反省。

    不过他的父母可不这么认为。

    警队已经对现场进行过检查,确定击发那万恶一弹的是把枪管长度为14英寸、[kou]径为.50AE的重型沙\漠\之\鹰,未经优化,来源于黑市而非警署或者军队。

    上帝可不会使用沙\漠\之\鹰。

    有人,大概率是反\政\府\主\义\者,溜进了马戏团,还袭击了一名无辜的高贵男[xing]。

    然后全身而退!

    儿子变成残疾,凶手逃之夭夭,中将和夫人的怒火已经有燎原之势。他们不仅查封了马戏团,将当晚的所有的安保撤职,还揪住了卫弘问责。无论是作为宴请者,还是米拉克城护卫队高级督察,卫弘都难辞其咎。

    在权力的金字塔中,位高者只手遮天,得罪了上层,卫弘一落千丈。而他的未婚妻在听说之后,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他,他的准岳父甚至落井下石,和陆军中将一起,大手一挥,把这个本就不入眼的前赘婿发配了。

    所以现在卫弘变成了钢牙号上的皇家护卫队队长。

    “原来那晚你的践行宴也是办给你自己的呀。”沧余站起来,对卫弘礼貌又腼腆地说:“那以后我们的安全就拜托你啦,队长先生!”

    卫弘的面部开始[chou]搐,眼下的肌[rou]扭曲,颧骨看起来要爆炸了。但是屠渊站在这里,狭长的眼颇具压迫感地眯起来,卫弘到底还是得忍。

    “我的荣幸,”他用一种刚吃了苍蝇的声音说,“战士先生。”

    他说完了,还得向屠渊和沧余鞠躬。他的职责就是保护和照顾参与裂缝计划的这些权贵,而沧余挨着屠渊,此时也踩在他头上。

    这对卫弘来说,简直屈辱不堪。

    尤其当他许久也听不到声音,慢慢直起身,发现屠渊和沧余已经离开了的时候。

    ***

    光轨上配有观景室,顺着楼梯上到二层,五面环绕玻璃的小屋像是悬浮在苍穹之中。这里的视野无以[lun]比,等到他们从过度剥削自然的都市离开,真正的[chun][ri]才能徐徐而展。

    [ri]光细碎而洒,在厚重的地毯上开出半透明的金[se]花朵。沧余踩上去,忽然有点感慨。

    “我对于米拉克城唯一的想念,”他说,“就是我的猫爪[cao]田。”

    “别担心,小鱼。”屠渊和他一起坐下,说,“猫爪[cao]是无比坚强的花,它生长在各个地方,大崩海角,天涯海角。无论你去到哪里,都会有一个个小太阳在你身边。”

    沧余趴在窗边,嗯了一声,忽然问:“那大海呢?”他看向屠渊,“我的蓝玫瑰。”

    屠渊静默片刻,缓缓说:“你想要,我就会送到你面前。只是我担心,等见到了真正的大海,你就不会再喜欢那些东施效颦的花了。”

    “大海与蓝玫瑰,它们像是沙砾与珍珠一般迥异悬殊。”

    说到珍珠,沧余忽然前倾,抓住屠渊的手,将屠渊的衬衫袖[kou]推上去一点儿。男人腕间多了根黑[se]的绳,那颗粉嫩莹耀的小珍珠正躺在腕骨旁边,在没什么光泽的苍白皮肤上,鲜明得仿佛获得了生命。

    “你......”沧余有一瞬间的词穷,最后还是说:“这是我的。”

    屠渊笑了,问:“不是你在我的床上捡的吗?”

    沧余鼻子皱了一下,像极了即将炸毛的猫科野兽。但是屠渊在这件事上不肯退让,还重复地说:“我的。”

    沧余深呼吸,最后气馁地弹了下小珍珠,在清脆的一声响中坐了回去。

    “你戴着它,”沧余眨动着一双调皮的眼睛,挑衅地说,“像个娘炮。”

    屠渊皱眉,认真地问:“你从哪里学的这些词汇?”

    沧余问:“发音错了吗?”

    “没有。”屠渊优雅颔首,说,“多谢夸奖。”

    沧余不解地皱眉。

    “娘炮是一种态度,一种风格,它是个莫须有的贬义词。”屠渊摸到那颗珍珠,整理好袖[kou],让小珍珠贴近着肌肤,放松地说,“况且,它始终在我手上,如果是因为它而被贴上标签,我欣然接受。”

    沧余又没话了。

    就在沧余发誓要[jing]进语言这门艺术的时候,屠渊叫了他一声。

    “看,小鱼,”屠渊说,“我们就要彻底驶出米拉克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