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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赎

    囚犯紧张地握住了面前的铁丝,屠渊皱了皱眉,遗憾地说:“烟也盖不住你的腌臭。”

    低沉微哑的声线如同吟诵,有些慵懒,非常迷人,却让人感到钻入骨中的寒冷。畏惧感油然而生,囚犯浑身颤抖。

    “我、我......不小心......”囚犯胆怯地说,“对不起......”

    屠渊问:“你什么?”

    “我......”囚犯哭着承认,“我[niao]了裤子!”

    “啊,”屠渊笑出一声,“那可太糟糕了。”

    “屠渊殿下,您放过我吧!”囚犯再一次嘶喊求饶,抓着笼门的手被铁丝嵌出了血,他也不放手,“放我走!求求您,放我走!”

    屠渊吸吐芳香的烟雾,依然微笑着,问:“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吗?”

    囚犯摇晃笼门的动作猛地停下,他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但还是本能地逃避自己的行为,低声抵赖道:“不,屠渊殿下......我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没关系,请慢慢回忆,”屠渊向后靠坐,“未来很长,时间还多。”

    “不,我,不、不是......”囚犯涕泪俱下,“屠渊殿下,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我错了!”

    “暂时还没到认错的环节,”屠渊微微皱起眉,“先说说你做了什么。”

    “我......”囚犯盯着屠渊唇边橘红的雪茄光点,说,“我跟踪了您......”

    屠渊碾动指尖,说:“我吗?”

    “不、不是您......不只是您,还有沧余......沧余先生。我跟踪了沧余先生,我跟踪了您和沧余先生!”囚犯逐渐崩溃,绝望地说,“但是我真的只是鬼迷心窍,是那个叫卫弘的城市护卫队督察!是他、他找上了我,给了我一笔钱......很多钱!让我去跟踪那位美丽的男孩,观察他每天住哪里......和什么人在一起,然后拍下照片......”

    “哦,”屠渊说,“那么我来欣赏一下。”

    他变魔术似的拿出一部相机,打开屏幕。强光照亮了他俊美而冷漠的面孔,他真的开始浏览照片,一边看一边含笑点头。

    “你的偷拍很有技巧,角度合适,光影斜横.......啊,这一张,连小鱼的睫毛都看得清。他站得离我很近,看上去真好。”屠渊认真地点评,“你把我的小鱼拍得这样[jing]细这样好看,非常不错。当然了,他原本就是个小天使。”

    “是、是的!他是天使,他是天使......您也是......不,您是上帝!”囚犯哭嚎着,用头去撞铁笼,“我就是被钱财迷惑了心智......对不起,屠殿殿下,求求您原谅我!您放过我......我一定立刻消失!原地消失!求求您......我只是个混球......”

    “可我并非上帝,”屠渊遗憾地说,“你也不只是混球。”

    他调转相机,让囚犯看到屏幕。随着苍白的指尖划过屏幕,无数年纪尚轻的少女依次出现,毫无例外衣不蔽体、浑身伤痕,抑或昏迷不醒。

    “看起来,”屠渊说,“你是个真正的变态。”

    “我错了......”囚犯已经泪流满面,“我错了,屠渊殿下,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的妻子还在家等我,还有我的父母......我会忏悔的,向您忏悔,也向沧余先生、向警察......您放过我,我立刻就去自首......对,我愿意坐牢!我去蹲最可怕的灯塔监狱!”

    “灯塔监狱?”屠渊说,“那很巧啊。”

    他关掉相机,让昏暗重新笼罩。他说:“那里我非常[shu]悉,愿意为你先进行一些介绍。”

    “不......”囚犯这才想起来殿下的过去,惊觉自己说错了,痛苦又恐惧地摇着头,说:“我错了,我不是......对不起......”

    “那里是充满趣味的地狱,深埋地下的建筑,永不见光的牢房,没有放风时间,也没有亲友探视。唯一可以得到的陪伴,就是海[lang]永不停歇地打在石壁上的声音,像颂歌,像魔咒,也像摇篮曲。”屠渊用平滑缓慢的声调不停歇地说话,“[chao]湿的黑暗,缺失的明天,那里的人要么终[ri]昏昏入睡,要么被活活[bi]疯。你会变得像一具尸体,仅凭排泄物的恶臭和身体上虱虫的啃咬来知道,自己还活着。”

    雪茄熄灭在毫无血[se]的指尖,客厅陷入了完全的黑暗。囚犯被深埋在恐惧的深渊,忍不住哭出声来。

    “请你保持安静,”屠渊淡淡地说,“我听见[lang]涛声了。”

    “骗人,”生动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我什么也听不到。”

    沧余赤着脚,侧身坐在楼梯扶手上,稳端燃烧的蜡烛。他浑身裹着温柔的金光里,他就是这幢城堡里的太阳。

    “小鱼。”屠渊站起身走向楼梯,时才毫无起伏的腔调此时饱含温情,他对沧余说:“过来。”

    沧余淘气地晃了晃小腿,顺着扶手滑了下去。屠渊张开手臂,小鱼带着光芒扑进了他的怀里。

    “去哪儿了?”屠渊握住沧余发凉的手,“整个下午都没有看到你。”

    “在我的猫爪[cao]田里,”沧余理直气壮地说,“午睡。”

    他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星期,已经对城堡内外了如指掌,如今什么都变成了他的了。但屠渊眼中充满柔和的笑意,甚至俯身,在他颊边落下彬彬有礼的一吻。

    “太黑了,”沧余没有闪躲,只是说,“我要光。”

    救赎

    “好。”屠渊说着,拉亮了吊灯。

    这下一切的丑恶和美丽都无可遁形,囚犯畏缩身体,跪在笼子里,还在低声告饶,而沧余面庞生辉,双眼闪耀。他笑嘻嘻地举起蜡烛,屠渊俯首,吹灭了它。

    沧余看到客厅里的惨状,动了动鼻尖,盯着大理石地面上的污秽,皱起眉头。

    “很难闻,”他嫌弃地说,“还弄脏了我的地板。”

    他不喜欢穿鞋,屠渊观察到了。屠渊俯身把沧余扛起来,仿佛真的愧疚了,低声说:“抱歉,小鱼。”

    “这几天他都在吗?”沧余在沙发上舒展开双腿,“我完全没有察觉。”

    “客人只来了三天,已经把我的地牢弄得一团糟。”屠渊摘掉尚沾在沧余发间的几片金[se]花瓣,“让你看到那样的场景,太失礼了。”

    “唔......竟然是个偷\窥\狂兼[xing]\\癖恶心的强\\[jian]\\犯。”沧余跟上了进度,扔开相机,对着笼子里的囚犯挑了挑眉,说:“你好呀!”

    “沧、沧余先生......”无论多少次看见,囚犯都被这张脸打动,也真的把沧余当成了天使。他仿佛落水者抓住浮木,重新握住铁网,甚至把脸也贴了上去,向沧余拼命地伸出手。

    “我错了,沧余先生,对不起......求您原谅我!”他对着沧余絮絮恳求,“我也是受了卫弘的[bi]迫,求求您,放我走吧......您是天使......您原谅我吧......我会忘记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求求您!”

    “嗯,”沧余转脸对屠渊说,“他求我诶!”

    “是的,”屠渊拢着他的长发,“那怎么办呢?”

    “你关了他三天,他却仍然完好无损,”沧余不满地撇撇嘴,“你太慷慨了。”

    屠渊虔诚地说:“我听你的。”

    “我本来想把他活活饿死,一点点变成一具干尸。但是他求我了,”沧余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那就把他的心脏挖出来吧。”

    “不!”囚犯惊恐地说,“放我走!”

    “如此原始而粗\暴......很诱人,小鱼。”屠渊把沧余抱到紧挨自己的地方,低头说,“但他向你恳求,我就忍不住心软,想以你的名义来做善事。”

    “没那个必要,”沧余试图挣脱屠渊的怀抱,“我要亲自动手。”

    “不可以,”屠渊换上严肃的[kou]吻,说,“你永远无需手染鲜血。”

    “那你来。”沧余说。

    “在那之前,让我们给他一次自我赎罪和拯救的机会,”屠渊说,“好吗?”

    他刚[chou]过雪茄,沧余闻到了。这古老的气味似乎带着安抚的作用,沧余没有再动,最终耸了耸肩。

    “好吧,”沧余懒散地说,“你是殿下,你说了算。”

    “赎罪......我要赎罪!殿下,请您让我赎罪!”囚犯抓住这线生机,哭着哀求,“我真的知道错了,无论要怎么做,我都可以。真的,求求您,让我赎罪吧!”

    一把尖刀被放在了他的面前。

    “自我赎罪与自我拯救,”屠渊回到沧余身边,跷起腿,说,“我来告诉你该怎么做。”

    “请你用这把刀割掉自己的舌头,再砍掉自己的一只手。至于剩下的那一只,我会帮你动手。”屠渊微笑着说,“然后我会叫人帮你止血,将你送往医院,让你得到合理的救治。”

    “我明白,这会让作为摄影爱好者的你失去最宝贵的工具,从今后再也无法按下快门,但毕竟你还拥有双眼和视力,依然可以欣赏这世界上的所有美好,只是不能再说出任何秘密了。当然,作为补偿,我还会给你一笔钱,让你一直到自然死亡都生活无忧。”

    “你觉得,”屠渊俯身,问,“怎么样?”

    空气中飘起淡淡的臭味,囚犯再次失禁了。

    隔着铁网,他看到沙发上依偎而坐的两人在缠绵低语。

    “小鱼,”屠渊问,“这样,满意吗?”

    “还行,”沧余说,“很有看头。”

    然后屠渊抬了抬下巴,沧余凑过去,吻了吻屠渊的唇。这是他们之间的小游戏,屠渊喜欢讨要,而沧余每次都撅着嘴不乐意,但每次还是会成全屠渊的这点贪念。

    “现在,让我带你去换衣服,”屠渊把沧余抱起来,温柔地说,“咱们得准备出发,去参加今晚的宴会了。”

    囚犯瘫倒在笼中,一手还紧握着那把尖刀。

    他终于明白,面前的这两位才不是天使和上帝,而是狼和狈,狐狸和猫,夜晚和黑影。他们联起手来,就像海与[lang]联盟,轻易侵蚀岸边的坚固,在星空下编织出无法逃脱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