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很清楚,但实际要控制好要爆发的情绪并没有那么简单。再加上他本来就对这家人充满厌恶,一时之间整张脸都冷了下来,

    “藤羽,你不要自己心脏就看什么都脏。而且,我和别人的事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藤羽气的不轻,原本还称得上俊逸的脸扭曲的变了形,脑海里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最后还是在众人的注视中硬生生改了口。

    他是愤怒,但还不至于像二婶家的孩子一样彻底没了脑子:

    “我是你的哥哥,当然要关心你的事!”

    藤灯冷笑一声,漂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藤羽的脸,一字一顿满是深意的问:“你真的有把自己当做哥哥吗?”

    可从来没有一个哥哥,对弟弟的占有欲强到这个程度。

    藤灯迫不及待的从家里搬出,除去对待他时尖酸刻薄的父母外,藤羽绝对也占据着绝大部分原因。

    他们彼此对此心知肚明,但外人对此却一无所知。

    除了藤羽是个很会伪装的人外,藤灯孤僻的性格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往外说也占据了很大的原因。

    但今晚,这种和谐在某种东西的刻意控制之下,一点点瓦解,似乎马上就要面临坍塌。

    听到这句话的藤羽下意识看了身边的安思冉一眼,脸色在瞬间变得铁青。

    藤灯心里升起一股隐秘的快意,他往前迈出一步,张了张嘴,刚准备在说些什么时,手却突然被人捉住,时羡握着他的手轻轻捏了捏。

    温度从两人接触的肌肤慢慢扩散,藤灯一愣,下意识扭头看向了时羡。

    只见后者的眉头紧紧地拧紧,正满脸担忧的望着他。

    在某一瞬间,这样的表情似乎与记忆深处的某张脸重叠在了一起。

    “季榆白……”

    少年怔愣的开口。

    时羡没有听清:“什么?”

    这并不是季榆白的声音。

    “没事。”

    藤灯摇摇头,突然清醒了过来。

    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也及时收了回去,他抿了抿唇,抬头冷冷的看向藤羽,坚定地说:

    “时羡要离开的话,我会和他一起走的。”

    藤羽咬牙切齿,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会冲过来和他们扭打在一起似的。

    就在气氛越来越剑拔弩张之时,藤母出声打断了他们:

    “这么晚了,路上也不安全,有什么

    事明天在说。”

    说罢,她走到藤羽身边轻抚着大儿子的脊背安慰:

    “小灯已经长大了,有自己分辨是非的能力的,你也不必太为他担忧。”

    二言两语之间,将原本涉及到人品问题的争吵换成了每个家庭都会发生的兄弟纠纷。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偏心。

    但可惜,这个房子里靠吸藤家血生存的蜱虫们,是没有一个人会指出来的。

    藤灯对此早已不在意,看都没有看这群人一眼,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时羡则是警告的看了安思冉一眼,然后紧跟着少年走了上去。

    藤灯在二楼拐角处等着他,时羡见状眉头紧皱,有些担忧的催促:

    “已经不早了,快点去休息吧。”

    但是藤灯却没打算放过他,拦在了他身前,抬头望着他的眼睛问:

    “今天是怎么回事?你知道的吧?”

    时羡一愣,叹了口气声音略显无奈:“被你看出来了啊。”

    藤灯沉默几秒:“我又不傻。”

    时羡好歹是被苏阳肯定了那么多次的探员,再加上其小说主角的身份,肯定是能看出些什么的。

    “告诉我吧。”藤灯说。

    他很不喜欢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楼下也已经散了,能听到有谁的脚步已经踏上了楼梯。

    藤灯皱皱眉,转身往房间走去,“进来说吧。”

    于是,时羡又进到了那个带着少年身上独有的香气的房间。

    “从昨天参加订婚宴开始,我就能隐约感受到情绪变得很难控制。”

    藤灯先开门见山,将自己的情况说了出来。

    “是因为配冥婚的原因吧。”

    时羡叹了口气,这种陋习虽然听着可怕,但实际在现实中并不罕见,有些人甚至会活人生生杀死然后配冥婚,他刚加入调查局的时候,或多或少也接触过这类事件:

    “安思冉控制着你们一家,直到死去的是藤羽为止。”

    这样,冥婚仪式才算是彻底完成。

    “不过一般来说并不会牵扯到这么大规模……”

    毕竟从昨晚开始到现在已经死了两个人了,时羡坐在椅子上长腿交叠,认真思考了一会然后说:

    “所以,其中肯定还有别的什么隐情。”

    这也是他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藤灯的原因,他不想让少年担心,所以原本计划等查出真相解决问题后再告诉藤灯的

    。

    这样……也会显得自己厉害点。

    时羡这幅样子要是被管理局其他的人看到,绝对会惊的合不拢嘴。

    明明是强到堪称天花板的存在,在心上人面前竟然也会纠结这种事。

    “会和昨晚那个东西有关吗?”

    藤灯托腮,认真的思考到。

    “也许吧。”

    时羡回答。

    他看了藤灯一眼然后安慰出声:

    “不过不用担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谢谢。”

    藤灯笑了笑,声音里带着感激。

    见少年情绪恢复的差不多了,时羡也松了口气。然后,他有些犹豫的开口:“季榆白,是照片上的那个人吗?”

    这没什么好隐藏的,藤灯点了点头。

    按理来说不应该问太多的,但在少年面前,时羡总是抑制不住心底的好奇。

    “能多和我说说他吗?”

    时羡抓了抓头发,眼睛直直地望着藤灯。

    他想知道,这个在少年情绪失控之时第一个想到的人到底是什么样。

    “当然,要是不想的话也没关系……”

    说完后时羡又有些后悔,他不是很想让少年想到自己的伤心事。

    藤灯摇摇头,在时羡将那句话说完之前打断了他:“没什么不能说的。”

    无论是时羡的脸还是今晚的那个梦,都让他的回忆清清楚楚的浮现了出来,所以说他甚至很需要一个宣泄口。

    如果有人愿意听的话,自然就更好了。

    “他在孤儿院很照顾我,是个性格温柔细心的人。但是很奇怪,孤儿院的人连带着院长在内好像都很不喜欢他。”

    说着说着,藤灯就又不自觉的想起了刚才做的梦。

    领养人将他抱在怀里的时候,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亲人’带来的温暖。

    当藤灯好不容易没有那么紧张将头抬起来的时候,猝不及防就对上了一双双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那些全是孤儿院的孩子。

    他们身高各异,导致眼睛的排序也并不整齐。

    隔着孤儿院特有的哥特式彩窗,好似一只只来自地狱的恶鬼。

    领养人也被吓得发出一声惊呼,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孤儿院的孩子见状似鸟兽飞散般迅速离开,只留她一遍遍的询问那些是什么东西。

    讲到这的藤灯顿了顿,然后喃喃:

    “这个

    时候我就应该意识到不对才是。”

    可是当时,他一心沉寂在即将有家的喜悦里,根本注意不到这些事上的违和。

    时羡心里已经隐隐有了预感那群人会做什么,他表情变得严肃,安慰少年:

    “那个年龄怎么可能想得到别的地方,我那么大的时候甚至还在同龄人里当孩子王呢。”

    因为能看到恶灵,所以经常能知道些别人意想不到的情报。嗯……比如爷爷的假发藏在哪里然后偷出来自己戴。

    奶奶因此留了很多照片。

    这个黑历史其实是时羡心里的耻辱。

    藤灯眨眨眼,他大概能想象得到时羡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还好,至少身边有人是幸福长大的。

    时羡继续问到:“然后发生了什么?”

    然后呢?

    领养人的妻子被吓到后孤儿院院长也走了出来,叹气说:

    “抱歉,他们可能是舍不得小灯。”

    领养人都是老师,自然也能懂孩子们间的感情。

    所以当即妻子就对藤灯提议:“反正手续办理还需要一段时间,我们去和你的朋友好好道别一下吧。”

    藤灯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拒绝院长就先一步开口:

    “好啊,正好您也可以了解一下小灯的生长环境,方便之后的相处。”

    于是,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藤灯的命运,也因此被彻底改写。

    妻子带着他走过走廊,刚推开半掩着的楼道大门猩红的液体就从上面浇灌了下来,她被淋成了落汤鸡。

    然而罪魁祸首们还在捧腹大笑着。

    泥人尚有二分火气,妻子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过去就要教训他们。

    但她还没来得及张口为首的那个孩子就捧腹大笑:“让你欺负我们的小灯!”

    妻子一愣,以为是有什么误会在那群孩子跑光之前急忙捉住了其中一个瘦小的孩子认真的解释:

    “我理解你们喜欢小灯,但我们是收养他,让他过上有父母的生活,并没有欺负他。”

    那个孩子瘦弱极了,眼神也似乎带着几分胆怯,让人不自觉心生怜悯,但是他说出的话却让藤灯面色一变:

    “你胡说!小灯都告诉我们了,你们就是要把他绑走!”

    妻子震惊的回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藤灯。

    藤灯急忙摇头为自己辩解:“不是,我没有,我从来没这么说过!”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还有人相信他,尤其是,那个孩子又添了一把火:

    “小灯……你又是在说谎吗?不用担心!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会救你的!”

    留下着引人遐想的一句话后,他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妻子很快就捕捉到了重点:又。

    也就是说,这个孩子不是第一次说谎了?

    藤灯拼命摇头为自己解释,但在‘事实’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很快,他眼泪就流了出来。

    少年长得好看,哭起来时睫毛拧成一股一股的,看上去可怜的像是被扔掉的猫咪。

    让妻子的心很快就软了下来。

    ——算了,在孤儿院这种地方有些陋习很正常。

    这个孩子实在是长在了她的心窝里,所以这种事她还是能包容的。

    而且她相信自己的教育,一定能把孩子即使从走偏的路上拉回来。

    这么想着,她表情又变得柔软起来。

    蹲下身和小小的藤灯平视着,轻声说:“在这里等我换个衣服,一会我们再去和你的朋友们告别好吗?”

    藤灯自然是没有异议的点了点头。

    说着这,藤灯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留时羡满眼心疼的看着他:

    一直到这个时候,藤灯其实还是有可能改变命运,成为一个有家人的孩子的。

    “不好意思,我好像把事情说偏了。”

    藤灯摁了摁太阳穴,明显是有些累了。不得不承认,那个梦对他的影响还是很大的,让他的思绪总是不自觉按照梦境之后发生的事走。

    但他其实并不是很想回忆接下来的事。

    彷徨、无助、惊慌失措。

    他一生中所有的负面情绪在那天爆发的彻底,以至于之后的人生季白榆死后的人生里都不愿意和别人多交流。

    “总之领养这件事因为孤儿院的院长和孩子们的陷害最后以失败告终。我被关进了禁闭室,是季白榆在外面陪了我两个星期,如果不是他,我大概在第一个晚上就死掉了吧。”

    藤灯还记得,少年为了给他塞进一块硬面包用小小的叉子硬生生把木门挖出了个小洞这件事。

    季白榆的手颤抖着带着血,却还在哭着求他吃点东西。

    明明承诺要成为彼此的家人的……

    骗子。

    藤灯的眼神暗了暗,抬眸看向了时羡,脸色苍白声音无力地说:

    “我累了,睡觉吧?”

    时羡也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的状态,虽然还是很担心少年,但也顺着他的心意说:

    “晚安,好好休息。”

    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又忍不住回头,漆黑的眼睛里满是认真的向藤灯嘱咐:

    “如果发生什么事马上叫我,我会立刻过来的。”

    藤灯看着他沉默片刻,然后认真点了点头。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梦里似乎还能回忆起那对领养自己的夫妇投来的厌恶眼神。

    而罪魁祸首的理由竟然是,不想让藤灯离开他们。

    “小灯明明是大家的朋友,要是被带走下次见到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是院长给我们出的主意,只要别人都讨厌小灯,小灯就永远是我们的。”

    “我们最喜欢小灯了。”

    藤灯猛然从梦中惊醒,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的感觉萦绕在嗓子处久久散不开。

    他们一出生便被家人抛弃一无所有,都是可怜人。

    但他们可怜并不是擅自把另一个人当做是他们自己的东西的理由。

    这群人到底是凭什么将自己的占有欲说的这么理所当然的。

    藤灯看了眼时间,才七点多,小说也没有更新。

    他叹了口气,起身先去浴室洗了个澡。

    出来后又喝了杯咖啡,精神才勉强恢复了些。

    然后,他给时羡发了条微信:【醒了吗?】

    那边秒回了个小黑猫点头的表情包,然后紧跟着回:【早餐想吃什么?】

    藤灯:“……”

    这个对话听上去是不是有些太熟稔了。

    想了想,他没有回答,反而是问对面:【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毕竟时羡是特意来保护自己的,还是应该多关心一下他的情况。

    那边立刻显示‘正在输入中……’

    但却一直没发过来消息。

    藤灯以为他是在思考,也没有多想,把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下意识拿出纸和笔开始画些东西。

    大概过了20分钟左右,才堪堪收到对面的回复:

    【煎蛋可以吗?会不会有些麻烦?】

    【或者我来做就行!?很简单的。】

    藤灯眨了眨眼,直接放下手里的东西出门走到了走廊,往东走几步就是时羡的房间,他敲了敲门。

    那边很快打开了房门。

    看清他的样子时藤灯眼里闪过丝惊讶。

    “你发烧了?”

    说着,他伸手就准备去碰时羡的额头。

    “没有没有。”

    对面躲开了他的触碰,抓住了他的手腕。

    然后,脸更红了。

    本来一副酷哥长相不说话时看着锋芒毕露一副不好接近的样子,但是红着脸时就是另幅截然不同的样子了。

    藤灯又不是木头,自然也反应了过来。

    他很快收敛了神色挣扎着将手腕抽了回来,说:

    “煎蛋不麻烦的,我让管家去做就行了。”

    时羡睁大了眼睛,反应了好一会才转过弯。

    “啊,对。是可以找管家帮忙做的。”

    “哈哈,刚才是我没有反应过来。”

    他还以为,是少年亲手给自己做呢。

    落差太大,让他一时将表情调整不过来。

    委屈的像是被扔掉的大狗一样。

    算了,也没有必要在这种小事上计较。

    藤灯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说:

    “等下次在我家,如果你想吃什么的话,我可以自己试试。”

    是他自己的家,而不是藤家这样的地方。

    时羡闻言,眼睛又一次亮了起来。

    嗯,好哄这点也和狗子很像。给块肉骨头就开心了。

    藤家每个人起床时间并不太相同,往往都是下来一个人准备一个人的饭菜。虽然藤灯在藤家称不上被重视,但好歹也姓‘藤’,因此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只有他和时羡的饭桌也是难得的平静。

    饭后,他打算和时羡出去走一圈时却发现大门被死死锁住了。

    一直紧紧地盯着二人的管家从阴暗的角落里冒出来,说:

    “抱歉,夫人说了,今天任何人都不能从藤家出去。”

    看来,某些心怀鬼胎的人,尾巴要漏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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