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ji]同鸭讲了一阵,总算明白了众人都在激动个什么玩意儿,她拎起一支玻璃笔杆爬上凳子将众人脑袋挨个轻敲了一遍。

    “闹半天,你们搁这儿收集周边哪,这要不是技术不够,你们总不会还打算做几个玻璃小人收集手办?”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手办,但,“好主意诶!我们真的可以吗!?”愈发活泼的孟瑶探出小脑袋。

    “当然不行!”楚昭又给她脑袋上来了一下。

    她边敲边庆幸,得亏这里刚好还有个凳子,不然她总不能跳起来敲大家脑袋?

    “那,那让我再摸摸蹭蹭可以吗?”怀月终究年长些,看起来稳重不少。

    可她说这话时眼神却放在阿昭的小脸蛋身上,就让阿昭十分怀疑她话中想摸摸蹭蹭的对象究竟是她还是玻璃。

    “行了,都闹够了,说正事吧。”阿昭看向怀月,早有所感的怀月往前迈了半步。

    她心知,她于殿下所谓的化学一道毫无建树,亦并非什么经验老到的匠工之人,殿下今[ri]这出本不必喊上她,既然喊了,就意味着必然有要事[jiao]予她。

    她别无她长,不过是因着母亲有些许浮财,略通些商人事罢了,一直以来给自己的定位也不过是帮着殿下拉拢城中商户,多发展些耳目喉舌。

    “你可认识乌氏倮?”

    “您说的可是倮姨?!在北地郡、六盘山养的羊以山谷计数,同样位比王侯的那位!”

    在场的其他人心下也是一惊,天下财富,南清北倮,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不过这两家,一个在南方巴郡挖矿发家,一个在北地边疆牧羊换珍,她们之间居然是有联系的吗?

    楚昭笑了,她其实也不知道她们之间究竟有没有私[jiao],但凭着某种英才相惜的直觉她总觉得很有可能。

    说来也是有趣,大秦重用法家,最是厌恶商人,也不怎么重视女[xing]。

    但这个年代偏偏有两位女商人因为生意做得太大,得到了秦始皇的礼遇,给了她们“封君”的待遇,让她们位比王侯,有资格同朝臣一起朝觐皇帝。

    出身西北边陲、荒凉之地的乌氏倮更是成为了这片土地上第一个被记入中原正史的名人。

    太史公写《史记》的时候单列了个《货殖列传》记录这些商业奇才,酸溜溜道:边鄙畜牧之人还能得到天子如此礼遇,这难道就是财富的力量吗?

    见到孟瑶等人惊诧之余尚且有几分陌生,怀月大方地给她们讲起了两位的生平。

    她娘人称巴寡妇清,本是巴地一富户女子,家中握有一丹砂(水银)矿,累计财富几代有余,后来不幸丈夫早亡,她愣是顶住所有压力,收拢家业,继续发展壮大到了如今规模。

    也因为她的巨富之名传扬得太早,于是早早就与陛下搭上了关系,给了大秦不少经济支持,陛下又是为她修筑“女怀清台”,又是在一统当年就将她接来咸阳礼待定居。

    楚昭心中总结:豪门女眷斗败各路小

    人觊觎、力挽狂澜、发展家业、资助帝王的大女主剧本。

    说到这里,怀月的声音隐隐上扬,“但倮姨不一样!在陛下一统后东巡之前,从没有人想到边疆苦寒之地竟然能孕育出如此惊人的财富!”

    “陛下在东巡时也给惊着了,当场下令给她类比封君的地位,待遇类同王侯。那之后倮姨的美名事迹才传遍中原,我阿娘也派人拿着亲笔书信前去相[jiao]。”

    同巴清其实指巴郡的寡妇清一样,乌氏倮乃是北地郡乌氏县人,单名一个倮字。

    她出生这片地方有多偏僻呢?就这么说吧,这附近被后来人称为“平凉”,也就是传说中挖野菜的王宝钏她老公千里迢迢入赘当平凉王的地方。

    第 49 章

    那还是兴盛扩张的大唐背景,眼下大秦时期,远离中原文明,此地只会更为荒僻,也理所当然缺少农耕,以各种游牧民族为主。

    具体到乌氏此地,聚居的大多是戎族人,作为早在秦惠文王时就被大秦定下的县域,乌氏戎虽也尊敬常年居住在深山中的同族戎王,但对大秦的归顺忠诚也是实打实的。

    倮作为边疆马背上长大的姑娘,有勇有谋,敢想敢做,对如何与各族[jiao]往更是门清。

    她看到了关中黔首对羊[rou]和牛马劳力的渴望,依靠畜牧的牛羊马,从关中换来大量的丝织品等奇珍异宝。

    她看到了穷人乍富的外族王室对珍宝的渴望,设法联络献宝给深山中的戎王,换来人家十倍数量的牛羊偿还。

    外族王室混乱尚武,关中商人狡诈求财,她付出了多少心力才促成这桩贸易、保住这些财富,外人不得而知。

    但最终结果是,依靠这一来一回十倍的利润,等始皇巡游到那儿,听说她的事迹之时——

    她所拥有的牛羊马等数量已经没法用简单的匹、头、只来计数,只能改用山谷作为单位衡量。

    始皇忙不迭给她封君的高位,让她成为那一趟出巡唯一光明正大见过的平民黔首,又何尝不是被她所掌握的畜牧数量与所代表的财富人力震惊,有意拉拢呢。

    钱多到了一定地步,就不再是钱了,是经济支柱,是行业命脉,是边疆秩序,足够礼抗万乘。

    听完怀月这一番梳理,孟瑶等人下巴都快惊掉了,天哪,同样是人,为何人家就能闯出这样大的成就,自己却连书院的考核都过的磕磕绊绊。

    相比之下,自己这么多的年岁竟好像是白活了一场。

    楚昭听见自己的贴身侍女小声感叹:“这听起来怎么比宫中的夫人们都要风光。”

    怀月闻言面露赞同之[se],却不好直说。

    楚昭就没有这个顾虑了,直接开[kou]点评道:“这当然比宫中的夫人们风光。宫中生存所能仰赖的只有父皇随时可能改变的喜好。”

    “可清与倮二位却永远不必如此仰人鼻息、患得患失,她们自己的能力就足够保障她们走到哪里都不会低人一等。”

    顿了顿,她又总结了一句:“数十年后,谁还知道陛下有哪些后妃,姓甚名谁,但哪怕数千年后,也依旧有人会为她二人生平的勇气和智慧赞叹不已。”

    眼看着众人陷入沉思,她挠了挠下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以前中学时代逮着机会就爱讲道理的班主任哦。

    不过没关系,这群小孩本就是将来她最坚定的追随者预备役,有些重要观念再强调一番,总是有备无患的。

    不然将来她们谁表演一个恋爱脑上头,情愿为爱牺牲、放弃前途、回归家庭,她能为了这些年投入的教育资源呕死。

    留下众人继续自我反思,她拉着要谈正事的怀月找了个僻静处。

    “殿下突然提及倮姨,可是需要我与她联络,请她帮忙售卖玻璃?”怀月重新提起了她挂念着的正事。

    她觉得殿下暗示的已经十分充分了。倮姨发家的路子就是靠的各种奇珍,由她出面,卖给周遭各外族,收割金银,看起来最是方便合理。

    楚昭颔首,她确实看上了这位渠道商,对匈奴那边而言,从大商人手上流过去的宝贝,可信度也高了不止一点。

    只要在匈奴内部保证这玩意儿能够垄断输入,那它就会是一个拉拢匈奴内部贵族的上好手段。

    但,她突然想起这位大商人,可不是仅仅为了一个玻璃和匈奴。

    “上万头羊诶。”她咂咂嘴,“我弄点羊毛回来织毛衣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