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霎时间，三水猛地推开祁安，疯了一般朝甬道深处狂奔。
他动作太快，几个人都没反应过来。
黑僧几乎是立刻追了上去，段湮和胡昊将东西飞快收拾好，一把拉起来祁安，跟着往前面狂奔去。
大约跑了十几分钟，前面忽地传来一声巨响。
绵长的回声在整个甬道内回响，前面的黑僧忽地止住了脚步。
段湮几个人几乎要刹不住，扶着墙堪堪停下。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山体裂缝，碎石从旁边不断滚落。
他们目前身处一个洞[kou]，并非是专门开凿出来的，而是巨石堆叠形成的夹缝。
几人平复了一下呼吸，很快，胡昊猛地摇了几下手电，往对面照去。
光闪了几下，渐渐亮起来。
整个山体裂缝一片漆黑，周围都是一些圆形巨石。石头堆叠中间形成了大大小小不同的缝隙洞[kou]，看起来有几百个。
[yin]冷的风自下而上吹来，在裂缝中回[dang]。
前面没路了。
胡昊搓了搓[ji]皮疙瘩，悄声开[kou]：“三水……”
他说着，心有余悸看了眼脚下深不见底的裂缝。
黑僧沉默着没回答，段湮回过头，就看见祁安的眼中已经无声地蓄满了泪水。
胡昊看不惯这哭哭啼啼的模样，一边嫌弃，一边从[kou]袋里掏出窝成团的纸，往他怀里一丢。
“赶紧把眼泪擦了，以后可没人护着你。”
祁安死死咬着嘴唇不发出一点声音，默默擦掉眼泪，低头凝视着深渊。
段湮拍了拍他的后背，淡淡开[kou]：“你经常撞鬼吧？”
祁安后背一僵，本就消瘦的肩膀更显单薄。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一旦承认了，他们可能当即就把他丢在这里。
小时候就是这样的。
只是那时候，还有师父救他。
现在没有了。
祁安看了看脚下的深不见底的裂缝，心里想，死在这里，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反正即便他能走的出去，没了师父，他也活不下去。
他这么想着，试探着往前挪了一小步。
下一秒，他衣服领子被段湮揪起来，极大的力道勒着他往后退了两步。
紧接着胡昊跟一堵墙一样挡在他面前，凶巴巴道：“干啥？你想干啥！”
祁安嗫嚅了一下，怯怯往后退了两步。
段湮眯了眯眼，语气并不算友善：“这就不打算活了？”
祁安沉默片刻，弱弱开[kou]：“就算出去，我也……”
他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错话，赶忙住嘴，小心翼翼抬头看了一眼几人脸[se]。
段湮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淡淡道：“找到那种石头，你就能活下来，是吧？”
祁安把头埋得更低了，微不可闻点点头。
段湮平静看着他：“我给你找。”
话音刚落，胡昊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别管这闲事。
段湮又重复了一遍：“我给你找，从今往后，你……”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了一下。
猛地想起来这是十年前，他没法给别人任何承诺。
但是……
段湮目光缓缓转向胡昊，忽地笑了一下，“你跟着他，吃喝拉撒让他管你。至于其他事，找疯爷。”
他知道，胡昊是个极会生活的人，不跟着疯爷的时候，他自己种花养鸟，吃好喝好，十分潇洒。
祁安缺的就是这种世俗气。
胡昊：？
他瞪圆了眼指着自己，难以置信盯着段湮，又转头看了看一脸胆怯的祁安。
一肚子脏话被吞进肚子。
“算了算了，”胡昊摆摆手，刚准备往前走，一回头看祁安还楞在原地。
他眉头一皱，“还不走！”
祁安赶忙快走两步跟了上去。
几人在洞[kou]处绑好绳子，规划着下去的路线。
黑僧的计划是从这里下去，但是他们的绳子只有八十多米。这里到底不知道具体多少米，估计下降到一半就需要重新找锚点。
段湮往下看了看落脚点，指着下面不远处一个凸起的小平台道：“一会在那里降落。”
很快，腰间的升降索缓慢转动，不断下降。段湮拿着手电往两侧看，狭长的裂缝中无数凸起的巨石，中间都是黑洞洞的甬道。
借着巨石缝隙建造甬道的方式，既省事又巧妙，并不需要耗费太多的人力物力。
第12章
段湮看着那些甬道，忽地想起一件事。
之前他们是因为坍塌在进入甬道。
如果发生坍塌的是第一层，那甬道的位置就应该是第二层。
所以这些甬道可能并不能通往地外，就好像是一个迷宫一样，一旦进去就很难再出来了。
按照之前的传说，唐宫夜宴，百姓聚集。
难道建造地宫的人，根本就没打算放他们出去？
段湮微微皱了皱眉，梳理了一下目前已知的线索。
首先，是[ri]记中提到的另一队人，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他们是外国人，跟疯爷的目标一致，也是寻找一种石头。
其次，之前看到的那种会发光的萤石，需要他出去后分析才能知道具体的作用。至于疯爷要找的石头，目前还没有线索。
最后，是团队中的这几个人。
段湮眯了眯眼，目光落在旁边的祁安身上，此时他正紧紧抓着下降绳索，时不时紧张地看一眼地面。
这个小孩似乎很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至于原因，或许是体弱。
几人很快下降到了刚刚预计的平台上，这里是一块凸起的巨石，旁边是黑漆漆的洞[kou]。
段湮往上打了几下手电，很快胡昊也缓慢下降，到了平台上。
黑僧在旁边确定了一下新的锚点，再次往下降。大约十几分钟后，他们终于到了地底。
周围全是大小不一的碎石，就像石头洞一般，脚下的路崎岖不平。
石头地下有隐隐的水流，看起来前面有地下河。
很多石头常年浸泡在水中，上面长满了厚厚的苔藓。
几人走得非常小心，速度很慢。
“如果疯爷他们顺利的话，应该已经走过这段路了，估计会留下什么线索。”胡昊一边说，眼睛往旁边一通乱找。
段湮时不时余光看着旁边的祁安。
原本这孩子就沉默寡言，现在就变得更不说话了，整个人蔫儿蔫儿地低着头，行尸走[rou]似的往前走。
段湮将手中的包往他怀里一丢：“拿着包。”
祁安弱弱“哦”了一声，有些费力地将他的包背在前面。
耳边十分空旷，沿着这条裂缝一直往前，是天然形成的路，前路看起来十分[yin]暗，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
两边的石头中偶尔有些玉石，像是从上游被冲下来的。
要是雨水充沛的夏季，这里应该是没有路的，整个会被地下河淹没。
胡昊看着道路两边的石头，咂咂嘴：“你说建这地宫的人是咋想的？这路真不像给人走的，要说是通往地府的黄泉路我都信。”
段湮抬头看了看，众人头顶是极其狭窄的一线天，两边都是巨石垒起来的悬崖，就像是山体从中间裂开两半，仅仅只有一条缝。
有些石头距离太近，几乎挨在一起，看起来遮天蔽[ri]。
他淡淡道：“到了夏天，地下河涨起来，上面倒还真像是奈何桥。”
“夏天？”胡昊挠了挠头，看着脚下的乱石，“想不到啊，这地宫还是季节限定。”
祁安似是被这话逗笑，随即对上段湮的目光，又飞快恢复了怯生生的模样，闷头往前走。
段湮收回目光，平静道：“要是传说是真的，所有百姓聚集在这里，外面从山上引河入山，的确没一个人出的来。”
胡昊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你是说，这里根本就没打算让人出去？”
他说着，抬头看了眼上面密密麻麻的洞[kou]，很快想到，这些甬道好像并不能通往地外。
胡昊挠了挠头：“所以，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坟墓啊……”
段湮抿了抿唇，这样说来，有些东西倒是可以解释了。
比如传说中进入山里的那些人，歌舞升平的幻象，以及……那些石头。
他甚至能想象到当时酒[rou]满席，整个地宫极尽奢华，众人推杯换盏。半醉半醒之间，他们拿着石头，进入更为盛大的狂欢。
身后的门悄无声息地关上，他们永远地死在了地宫之中。
而地宫的建造者亲眼目睹着这一切，他的目的是什么？
段湮目光无意落在两边的石头上，越往里走，过道就变得十分狭窄。两边的巨石卡的并不严丝合缝，中间缝隙足够大到可以通过人。
那种[shu]悉的“被人盯上”的感觉又来了，他总觉得路过的某个黑暗夹缝中，有人盯着他们。
胡昊一边往前走，一边寻找看看有没有疯爷留下的线索。
忽然，余光中石头缝里一个黑影闪过。
他大叫一声：“谁！”
旁边祁安吓得抖了一下，包里的东西七零八落掉了一地，他慌忙蹲下来捡。
黑僧和段湮回过头，只见胡昊来不及管祁安，飞快跑到一个一个地方。
那是两块巨石的缝隙，洞[kou]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胡昊猛地摇了几下手电往里面看去，里面空无一人，仿佛刚刚是他的错觉一般。
“怎么了？”段湮走到他旁边，目光很快落在地面上。
原本落满灰尘的地面上，清晰地浮现出杂乱的痕迹。
像是什么[ye]体落在地上砸出的水痕，零星夹杂着一些脚印和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