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段湮只感觉到自己手腕上似乎被什么缠住,挪动不开。

    那股冰凉的触感顺着他的手腕往上爬,就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cao]一般死死不撒手。

    段湮眸中暗光一闪,发了狠似的用尽全身力气往旁边墙上一撞。

    只听一声巨响,整个胳膊瞬间痛到麻木,但与此同时,只觉得那凉意消失了。

    霎时间,疯爷手中一道金符在空中燃尽,一股青烟升起,最后一点火光在黑暗中熄灭。

    头顶的灯闪了两下,亮了。

    一切如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胡昊到底年龄小,不过刚成年的毛头小子,此时已经有些牙打颤,勉强还站着。

    他颤抖着手指着段湮,声音都发抖:“湮哥,你、你……”

    段湮眼中的狠厉还未完全散去,闻言缓缓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半边身子已经血浸透。

    胳膊上[cha]着半块玻璃,满身碎玻璃渣被血染红,在灯光下泛着异样的血光。

    他缓缓握住那半块玻璃,猛地拔出来。

    鲜血飞溅一地。

    如此场景别说胡昊,就连疯爷都皱起眉头。

    胡昊手忙脚乱翻出纱布和碘伏,手里拿着镊子,一时不知从何下手,便无措又慌张地站在原地。

    “我来吧。”

    房间外,一道低沉声音传来。

    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走进来,他肌[rou]线条分明,又高又壮,脸上轮廓分明,看起来十分硬汉。

    “疯爷。”

    “狼牙。”

    两人碰了一下肩膀,没有过多的话。

    胡昊把手中的镊子[jiao]给狼牙,只见他打开手电,站在段湮面前,面无表情吐出三个字:

    “脱衣服。”

    段湮顿了一下,把衬衣的扣子一个一个解开,脱下,随手将衬衣搭在窗[kou]。

    狼牙拿着镊子,缓缓将他皮肤中嵌入的玻璃渣小心翼翼地夹出来,扔在地上。

    他看起来五大三粗,动作却是很轻,看起来处理这些伤[kou]十分有经验,没一会就将所有的玻璃渣全部挑了出来,将那个最大的伤[kou]用纱布包好。

    整个过程中,段湮神情淡漠得好像与他无关,听着玻璃渣掉在地上的啪嗒声,目光沉沉看向窗外。

    下一次的危险在万人坑。

    关生的[ri]记中的它们,或许不是人。

    不是人还他妈玩个屁?

    段湮皱起眉。

    狼牙把所有伤[kou]处理好,拿着东西走了出去。

    段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伤[kou],所有地方都处理得很干净,那个最大的伤[kou]用纱布漂漂亮亮包起来,甚至还打了个蝴蝶结。

    段湮:……

    他默默收回目光,将衣服披在身上,回了房间。胡昊默默跟在他屁股后面,一起跟着他回到房间。

    ·

    夜已深了,房间外没了动静,已是半夜两点多。

    段湮收拾了一下东西,将明天要穿的衣服整理出来,放在一边。

    胡昊在床上坐着,目光怔怔发着呆,好像还没从刚刚的事情中缓过神来。

    直到段湮收拾完了坐在床上,他也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

    “我要睡觉。”段湮看了他一眼。

    胡昊愣愣看着前方,无意识“哦”了一声,默默躺在床上。

    段湮:?

    他站在床边,踢了踢那跛脚床。

    “自己没屋?”

    胡昊猛然回神,看见他站在床边,这才嘿嘿一笑,“这么久没见,哥们想你了。”

    段湮盯着他,眉头渐渐拧紧。

    “你发什么神经?”

    胡昊眼神不自然地飘忽了一下,摸了摸鼻子,“刚刚出了那种事,我……有点害怕。”

    段湮眯了眯,目光锋利如刀落在他身上,上下打量着。

    胡昊被他看得有些发毛,略略心虚地不敢跟段湮对视,手忙脚乱从包里拿出两桶泡面,讪笑着开[kou]:“湮哥,你吃不……”

    段湮眉头微挑,顿了片刻,嘴角微不可闻勾起一抹笑。

    ……

    与此同时,疯爷房间。

    狼牙将食物和水装进包里,转头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天空,问道:“疯爷,真的要半夜进山吗?”

    疯爷不轻不重“嗯”了一声,飞快把背包拉链拉开,又检查了一遍装备。

    他心有余悸看了眼门外,手里飞快将几个压缩饼干塞进包里,尽量不弄出一丁点声响。

    第4章

    狼牙沉默着,靠在墙边等待疯爷检查东西,随手从冲锋衣[kou]袋里掏出一根[cao]莓味[bang][bang]糖,用牙咬开包装纸,然后三五下嚼了个粉碎。

    他知道疯爷的意思,无非就是不想让段湮参与这件事,毕竟他们都是拿命换钱的买卖。

    但是……

    他皱了皱眉,想起刚刚给段湮换药的样子。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就好像对疼痛毫无感知,亦或者早已习惯了受伤。

    狼牙跟了疯爷这么多年,以前见过段湮几次。

    那会他不过十三四岁,长得白净,身体看起来也是十分单薄。

    当时他不小心崴了脚,都疼的龇牙咧嘴,坐在门[kou]的台阶上,气鼓鼓半天不说话。

    如今……变化真大。

    狼牙叹了[kou]气:“恐怕是关不住的。”

    “也不知道那小崽子发的什么疯。”

    疯爷咬牙说着,一抬头,就看见一个身强体壮的大汉正叼着[bang][bang]糖棍,嘴里还不停地嚼嚼嚼。

    狼牙注意到他的目光,从[kou]袋里又摸出一个酸[nai]味的[bang][bang]糖,[jing]准扔到他手边。

    他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拿起[bang][bang]糖,犹豫片刻,撕开糖纸塞进嘴里。

    狼牙眉眼舒展,带上些愉悦。

    疯爷收拾好了包,把拉链拉上,皱了皱眉轻声道,“走走走,赶紧。”

    狼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活动一下脖子,拉开门。

    他刚抬脚准备出去,目光凝滞,身体瞬间僵住,缓缓抬头。

    身后疯爷见他不动了,拧着眉踹他一脚:“怎么不走?”

    狼牙顿住,缓缓侧了侧身。疯爷目光越过他,看向外面。

    门外,胡昊嘴里塞着破布被捆成了球,蹲在墙边。

    昏暗的走廊里,幽暗的光照在段湮身上。他歪着头似笑非笑,轻轻踢了踢旁边捆成球的胡昊。

    “疯爷什么时候这么心急了?”

    房间里昏黄的灯光照在段湮脸上,他将手轻轻搭在胡昊肩头,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用力,唇角勾笑。

    胡昊脸[se]颓然,被五花大绑蹲在旁边,房间里狼牙和疯爷对视一眼,从彼此眼神中看到一抹无奈。

    疯爷走上前,看了看胡昊,又看了眼段湮,摆摆手道:“行了行了,赶紧松开。”

    旁边胡昊默默挣脱开绳子,把嘴里的布拿出来。

    “现在出发?”段湮微微抬眸,目光落在疯爷身上。

    疯爷摊手:“不是不让你去,我这来之前也没准备你的东西,那进了山可就是十天半月。”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十分诚恳,仿佛真的设身处地为他着想一般。

    段湮在他那张无辜的脸上停留片刻,目光幽幽转向狼牙。

    狼牙挠了挠头:“咳,还有关生的东西……”

    他刚一开[kou],就在疯爷发狠的目光中淡定闭了嘴。

    疯爷一脚踹上他小腿:“你他娘的。”

    狼牙淡淡笑着任他踹,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孩子大了,历练历练也挺好。”

    他无视掉疯爷想杀人的目光,将手中一个黑[se]背包扔给段湮。

    这包看起来不大,接过的时候却是死沉,跟塞了秤砣一样,里边也不知道装了多少东西。

    疯爷瞪了他一眼,认命般往床上一倒:“罢了罢了,通知他们,现在出发。”

    胡昊嘿嘿一笑,咬下来手上缠着的麻绳,利落起身,朝着走廊跑去,挨个通知下去。

    三分钟后,所有人整装完毕,停在了院中。

    ·

    村子是依山而建,右边山下有一条小路。说是路,其实也算不得。应该是村民上山打猎时,踩出来的一条泥路。

    几人顺着歪歪扭扭的泥路往南走,大约半小时后,两边半人高的灌木几乎已经完全挡住了去路。

    胡昊是闲不住嘴的,一边往上爬,一边说起了他们刚到村子里的时候,遇见的老板娘。

    像这种小村子,平时来旅游的人并不多,尤其到了冬天之后大雪封山,本身外边的人也进不来。当地的民宿一般都是自建房,再整上几个床,勉勉强强算是可以住人。

    他和狼牙是最早到这个村子的,狼牙每天忙里忙外,他闲来无事,就跟楼下民宿的老板娘聊天。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打前两年开始,来这个地方的人明显增多了。

    老板娘说,这些人明显不是来旅游的,有时候是一群人,看起来训练有素,有时候是零星几个,背着满满当当的装备。

    在他们这里歇个脚,就很快进山。

    不过无一例外,他们都没再回来。

    胡昊听得挠头,便问:“你们也不担心出事儿?”

    老板娘笑道:“一开始是担心的,还报了警。不过那些人都平安无事,应该是从别的[kou]出去了,毕竟秦岭深山地形复杂多变,有些我们不知道的出[kou]也正常。”

    胡昊点点头,心下了然,继续问道:“既然如此,你们也不好奇他们进山干什么去了?”

    “有人专门找过村里人带路,不过最多就是走到南天门,就不敢再往下走了。“老板娘说着,默默点上一根烟。

    胡昊来了兴趣,敏锐察觉到了她话里有话,便追问道:“南天门里头是什么?”

    老板娘狭长的眼睛微迷,看着他好奇的样子,微微吐出一缕绵长的烟雾,嗓音沙哑。

    “秦岭深山通的是地府,我们这个地方,不管是人是鬼,都要来歇脚。白天赚的是人,晚上赚的是鬼,你说,南天门里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