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因为每一步的前进,都更苍白一分,仿佛快要透明一般。
    沈兰台抓缰绳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他没?有想到孟泽深会变成这样,他在朔北,怎么可能被折磨成这般样子。
    他的视线从脆弱又□□的身影,转向前方身形魁梧、威风凛凛的孟延礼,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的儿子。
    他的目光又转向孟延礼对?面的萧霁月,看不见她的神情,但是她的背影没?有丝毫变化,她现在是什么表情,是震惊,是心疼,还是无?动?于衷?
    孟延礼紧紧盯着萧霁月,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心疼,后悔,愤怒……
    但是,失败了,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萧霁月只是瞟了一眼?,仿佛那是一个?陌生?人一般,笑着看向孟延礼,说?道:“就这?孟节帅这是在展示自己虐待儿子的成果?吗?我看完了,手艺很不错。”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全都是因为你,我待他如珠如宝,他却在我的家里?,给我养了一个?敌人,还为了你欺我,瞒我,我让他带兵上战场赎罪,他也不去。他不是护着你,不想与?你为敌吗?这样的儿子,我还要什么,我就发发善心,让他见你最后一面。”
    他说?的声音不大,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看清楚了,你若执意要争这天下,那今日就是他的死期,以他的血来祭旗,为朔北万千将士开路。”
    萧霁月笑道:“孟节帅啊,你疯了,我可没?有疯,拿你自己的儿子来威胁我?我是要走皇权的女人,难道会耽于这点小情小义?你这么磨蹭,不如我帮你送他一程,送你个?师出有名。”
    话音未落,她已?经拈弓搭箭,向孟泽深的咽喉射去。
    这一举动?,一直盯着她的沈兰台发现了,她刚从背后拿弓抽箭之时,沈兰台就大感不好,立刻喊道:“孟二?,小心。”
    孟泽深一直看着萧霁月,看着她拿弓,看着她抽箭,看着她的箭向自己射来,但是,他就站在那里?,没?有动?,没?有恐惧。
    千钧一发之际,孟临泉从马上扑了过去,将孟泽深扑倒在地,躲过一劫,那支长箭擦过孟临泉肩头的铠甲,钉在地上,箭尾的翎羽还在孟泽深眼?前颤动?。
    “你……”孟延礼脸色大变。
    “你的招数,我已?经接了。”萧霁月打断了他,笑道,“那下面该我出招了,希望孟节帅,也能接得住。”
    她重新?抽出一支长箭,用火折子点燃箭头,那箭是特制的,箭头不是铁,是木制,好像浸泡过桐油一般,遇火便熊熊燃烧起来。
    这样一支箭,伤不了人,在这茫茫旷野之中,也引不起大火。
    孟延礼看不懂,她这是要做什么。
    火箭飞出,如一颗流星,拖着赤红的尾巴,坠入远处光秃秃的迎松岭乱石之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那支箭,落到乱石堆上。
    片刻之后,“轰隆隆——轰隆隆——”巨大的爆炸声传来,仿佛雷霆闪电在乱世之中炸开。
    接着,众人便看到火光冲天而起,乱石激飞,烟雾弥漫,大地开始颤动?,一股强烈的冲力将距离稍微近的士兵直接掀翻在地。
    有人惊呼:“地龙翻身了,地龙翻身了。”
    朔北军一时间陷入混乱之中,清辉军士兵也是心慌意乱,只是这地龙是小姐一箭射出来,他们努力装出一派镇定?的样子。
    这一炸,不仅震慑住了孟延礼,震慑住了朔北军,同样也震住了沈兰台,他终于知道萧霁月的依仗是什么。
    这个?东西,若是可以随意用在战场上,那简直是单方面的屠杀,他也理解了萧霁月的那句“不忍心妄造杀孽。”
    今日,她如果?直接将其用在朔北军身上,那这上万兵马,顷刻之间,就会死伤殆尽,而她这边,却不费一兵一卒。
    不管孟延礼降不降,沈家都没?有机会了。
    这可能就是先祖预言的天命吧。
    烟尘散去,萧霁月拨动?了一下弓弦,看向像强装镇定?的孟延礼,问道:“孟节帅,觉得如何??”
    “您若是不归顺于我,下一箭,您身后这些朔北军,就是迎松岭上这些乱石。”她的手又抽出一支刚才那种箭羽,“到时候,飘起来的就不是烟尘碎石了,是断臂残肢,头颅内脏,血雾漫天。”
    “这些东西,我做起来很容易,比做一顿饭还快,取之不竭,用之不尽,孟节帅若是抵死不降,最多一个?月,我就能拿下孟家所有地盘,不费一兵一卒,但朔北军怕是就十不存一了。”
    “姑父,降了吧?我知道你心疼士兵,爱护百姓,我也不想妄造杀孽。归顺以后,跟剑南沈家一样,该有的都会有,我与?朔北军也有一份袍泽之情,不会亏待大家。”